孩子是在兩人成婚後的第二年到來的。
彼時, 隋意和陸宜禎正在琅琊探親。
向來靈動黏人的姑娘,那幾日不知為何神情蔫蔫地,連平常喜愛的吃食也隻嚐一口就擱下了,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榻上昏沉沉地打瞌睡。
隋意心知反常, 午後, 將人哄睡下了, 便出門喚小廝去請郎中。
回房時,隻見床榻上人的眉頭正微微蹙著,仿佛在睡夢裏也有些難受。
他的心隨之緊了緊,坐到床邊,伸手輕輕撫她的眉。
不是沒有猜測過令得小姑娘如此反常的原因。
隻是早在成婚後沒多久, 他便私下裏詢問了郎中延緩女子有孕的方法。他的姑娘年紀還這麼小, 合該歡欣肆意地再鬧騰幾年;何況懷孕是件苦差事, 他並不想她早早地就經曆這一遭。
那時郎中對他的詢問還感到有幾分驚訝,告訴他, 自古以來並沒有能延緩女子有孕而不傷身的藥物, 不過倒是可以在房事的頻次和日子上稍微注意一點。
自那以後,他便時時留意, 終究沒想到, 這或許也並沒能延緩太久。
……
郎中到來後,隋意也回了神。
陸家姑娘還在睡,他並沒驚醒她,而是小心地將她的手從薄被裏拿出來,請郎中診脈。
隻默了片刻,那郎中忽然收回手,一臉喜色地朝他抱拳,張口就要說什麼。
隋意示意他噤聲, 轉頭把榻上人的手臂放回被中,這才站起身,不徐不緩地送他出門,待行至廊下,才開口問:
“先生方才想說什麼?”
郎中笑道:“方才老朽是想恭喜世子,尊夫人此症,乃是有孕了,照胎像來看,已經一月有餘。”
隋意靜了靜,淺笑著朝他道謝,又問了許多孕期的注意事項,方給了賞錢將人送走。
……
陸宜禎一直睡到了天色發昏的時辰。
迷迷糊糊地醒來,發覺自己正被人圈在懷裏。
她一動,抱著她的人立刻察覺了,柔聲問道:“醒了?頭還暈嗎?”
“好些了。”她抬腦袋望過去,見他好像一點睡醒後的惺忪之色也無,不由奇怪,“你先前沒睡嗎?”
“沒有,我不太困。”
陸宜禎“唔”了一聲,也沒有再問他為什麼不困還上榻來,畢竟之前有很多次都是這樣,他隻是想抱著她躺一躺。
“意哥哥,是不是已經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
“嗯,還有一會兒。禎兒妹妹要不要先坐起來,清醒清醒?”
陸宜禎點點頭,正想動,忽覺腰身被輕柔地錮住,緊接著整個人便被一點一點地帶了起身,她自己沒使一分力氣。
“……”
她感覺事情有點奇怪,雖然平日裏隋意也對她很好,但不至於像照顧一個不能自理的嬰孩一樣照顧她。
可將她抱起來的人,神色一如既往地溫柔平靜,單憑她的肉眼,根本看不出半分破綻。
“渴了嗎?要不要喝口熱水?”
睡了一整個下午,滴水未進,確實有些渴。
陸宜禎“嗯”了聲,隋意便又下榻,給她倒了杯熱水來。
暖熱的溫度將她腦子裏那幾分稀疏的困倦也掃去了。
陸宜禎把空杯子遞給床前的隋意,猶豫了下,安慰道:“我沒有事的,可能是因為這兩天,天氣又變冷了,我有些不能適應,才暈乎乎的沒有力氣。過幾天一定能好。”
她把隋意略微反常的原因歸結為擔心她的身體。
隋意放下水杯,默了會兒,坐到了榻邊。
陸宜禎想也不想就貼過去,感受著他懷抱的溫度和身上淺淡好聞的香氣。總覺得隻要如此,身子的難受感就無緣無故地緩解了許多。
他修長勻稱的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脊背,安撫得她渾身都懶洋洋地。
“禎兒妹妹。”
“嗯?”
“今日午後,我請了郎中來為你診脈。”
“是嗎?我怎麼一點兒也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