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當然可以!”
冷熱不同的兩種回答幾乎同時灌入我的耳朵,我不悅地瞪了一眼拒絕我的安陵顥,隨後衝著哈裏感激地笑笑,一屁股坐到了他身邊的位子上。
在我坐下來的那一瞬間,周圍猛地射來無數敵視的眼光,像一把把利箭想要把我刺穿。
從教室到餐廳,從一個班級的女生到整個年級的女生,他們兩個還真是受歡迎啊!也難怪安佑哲那麼擔心我了。
我輕歎一聲,想著查案要緊,被女生嫉恨就嫉恨吧,反正我不會在月桂學院裏一直待下去的。
安陵顥仍然微蹙眉頭,像是在對我坐在這裏用餐進行無聲地抗議。我忍不住猜測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幹嗎處處排斥我的接近?
作為學生會的幹部,莫非……真的像我從直覺上判斷的那樣,他與宮琪幽的死有關?
毫無疑問,他應該是一個防範意識很重的人,如果他是凶手,那麼想從他的口中套出真相一定是件很困難的事。
所以,更重要的是——證據!哈哈,安陵顥,如果你真是凶手,可休想逃出我宣偵探的手掌心哦!到時候看你還跩什麼!
哈裏的嘴角噙著笑,熱情地向我介紹著從愛琴海小國圖坦挖來的宮廷禦廚的招牌菜,那成就感十足的模樣好像是說:成功挖到宮廷禦廚的人就是他。
雖然安陵顥一直冷著臉,但在哈裏陽光燦爛的笑容和滔滔不絕的談話中,我的心情終於在緊張了一個上午之後放鬆下來,胃口自然也好得出奇,比平時多吃了將近一倍。
安陵顥用詭異的眼神瞪了我良久之後,將他不吃的雞腿扔到我的餐盤中,那模樣就像是在施舍食物給小動物!我心裏躥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它扔回去!
手舉到一半,轉念一想,我現在扮演的可是千金大小姐,若將食物扔來扔去的,人家該怎麼看我啊?於是,我優雅地拿起雞腿,小口小口地咬了起來。
“你可真能吃。”安陵顥在看到我啃雞腿之後給了我這樣的評價。
我瞪、我瞪、我瞪死你!我撐大眼睛,雙手在餐桌底下緊握成拳,吸氣、呼氣、吸氣……
“安同學,你吃飽了嗎?要是沒吃飽,我再去幫你拿點吃的。”哈裏大概是生平頭一次看到像我這麼能吃的女生,意外之餘,竟然樂嗬嗬地提議要幫我取餐。
我尷尬地漲紅臉,連忙搖頭道謝:“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我已經吃飽了!”
坐在安陵顥的對麵,我氣都氣飽了,哪裏還吃得下!就算能吃得下,我也不能說出口,以免被安陵顥再灌上“豬精”的“美名”!
看到安陵顥與哈裏餐盤裏還剩下很多食物,我決定趁他們吃完之前,從他們嘴裏套出些有價值的線索來。
於是,我假裝吃飽了沒事做,隨口問道:“我聽司曜學長說,因為演劇部部長宮琪幽離奇死亡,演劇部的一切活動都停止了是嗎?”
我的話剛一問出口,便見哈裏的神色變得沉重萬分,就連眼中的光芒都仿佛瞬間消失了,然而安陵顥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冷漠的態度讓我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在回避這件事。
“這件事實在太可怕了,我到現在都難以相信!宮琪幽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卻在花一樣的年紀離我們而去……我真的感到很遺憾,也很難過。”哈裏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身為學生會會長,對同學的突然身亡表現出應有的哀傷,也很合乎情理。
我被哈裏眼裏折射出的真誠打動了,再看安陵顥,他竟然睬都不睬我,繼續低頭用著餐。這家夥到底是不是人類啊?死者可是他認識的人哎!他就一點都不動容嗎?真是個冷血動物!
“呃,聽說警察也介入了這件事,難道會是他殺嗎?”我故意裝出怕怕的模樣。
“是司曜對你這麼說的嗎?唉,他一定很難過……比我們都難過……”哈裏咬著嘴唇,讓人有一種他在“欲言又止”的錯覺,但他很快打起了精神,揚起笑容說,“不管死因是什麼,我相信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宮琪幽不會就這樣白白離我們而去。你放心,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校方已經引進了全球最先進的保安監管設施,增加了安管人員的數量,你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嗯……相較於哈裏,一直沉默不語的安陵顥絕對嫌疑要大得多。
“安陵顥同學,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
他挑起右眉,眉心微皺,似乎對我提起宮琪幽離奇死亡一案有些不耐煩。他豁地一下站了起來,上半身傾向我。
我被他突兀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結果就是兩腿不自覺地往後蹦,然後……
“唔……痛、痛、痛……”我痛得齜牙咧嘴,在心裏把安陵顥罵了一頓,不願說就不說嘛,湊那麼近幹嗎嘛!這個家夥真是既臭屁又莫名其妙!
我用手揉揉撞到身後的盆栽搞不好已撞出烏青的小屁屁,察覺到身後傳來陣陣嗤笑,頓時尷尬不已。
安陵顥卻隻是冷哼了一聲,挑眉送我一句:“無可奉告!”
我憤憤地瞪向安陵顥,發現他唇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痕,那笑意緩和了他臉部剛硬有型的線條,令整個人柔美了許多……但,他眼中明顯的嘲諷卻令我恨得牙癢癢!他分明是故意讓我出糗的!
“安陵顥!”我大聲喝住他。
“哈裏,咱們走,被人以為這隻瘋母猴跟我們是一路的,會被笑話的。”他連個眼角的餘光也不肯給我,非常幹脆地撇清了他們和我的關係。
我可以感覺到剛才用餐時向我扔來的敵視的目光頓時變少了,是因為安陵顥剛才說的那話的緣故嗎?
“安同學,學生會還有事要處理,我和顥就不奉陪了啊。”哈裏始終保持著他的紳士風度,把我扶起來後,依舊是陽光滿麵的。他衝我揮了揮手,與那個酷得要命、一頓飯下來才說了不超過三句話的安陵顥一起走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到周圍的人紛紛投來嘲笑的眼神。
唉,什麼破貴族學院,一個個落井下石的,真是沒有人情味!
3、
離開餐廳之後,我打算先熟悉一下月桂學院的環境,以方便查案。
我在*意外地發現了幾株月桂小苗,樹旁晃動著一抹熟悉的背影,那人正笨拙地提著水壺努力地澆灌著,然而這個舉動在喂飽了樹苗的同時,也將被擱在一旁的便當弄成了模樣慘不忍睹的“湯”。
“望月同學,就快上課了,你還沒吃午飯嗎?”發現是望月辻輝後,我走上前去提醒他道。
他猛地轉過身來,結果左腳絆住了右腳,不穩地晃了兩秒之後,狠狠地跌倒在地,潔白的製服瞬間沾滿了泥濘——若以另類的眼光來看,也許他現在的這身製服還極具藝術感呢。他尷尬地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像是沒發現製服被弄髒了似的,忙和我打招呼:“安同學,你也喜歡來*吃飯嗎?”
呃,我可沒那麼好的雅興,我在心裏嘀咕著,卻笑容可掬地應道:“我已經吃好了,出來散散步,沒想到會碰見你。”
“我每天都在這裏吃飯,這是哈裏他們都不知道的秘密之地。”
他神秘兮兮的表情讓我覺得有些好笑,心想他的“秘密之地”既然連我都能發現,那群家夥更沒理由不知道了。我猜,哈裏大概是體貼得假裝不知情,而安陵顥估計是懶得去管,司曜學長應該是那種就算知道也會藏在心裏的人,所以我對他說的“秘密”二字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你的便當……”我指指月桂樹苗旁的便當盒,頗同情它們沒遇對主人,竟遭到如此慘烈的對待。
辻輝的眼光順著我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他的便當,表情像被沙化一般,良久後才不很確定地問我:“這是我的便當嗎?”
“我想,應該是的。”
“……”
光是從他恍若空白的表情我便能想象此刻他心中的沮喪。雖然隻見了兩麵,但我能感覺到他是一個非常單純而透明的人,或者說是一個很純粹的、幾乎不摻一點雜質的人。
可是,即使這樣,也不能就此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性!
看著他捧著便當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我善心大發地問他要不要去餐廳就餐。他稍微考慮了一下後,對我提議道:“我的公寓離這裏非常近,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來參觀一下。”
我不知道公寓有什麼看頭,不過為了將慧質蘭心的淑女形象扮到底,我順從地點點頭,想著也許能在他的公寓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說是很近,事實上也的確是近得嚇人!
望月辻輝的公寓竟然就在學生會大樓的後麵,純白質樸、並不很搶眼的建築物卻處處透著文雅的藝術氣息——對稱的巴洛克,鎦金的琉瓦尖頂,進入客廳之後還驚喜地發現了洛可可式的精致裝飾,然而仔細一想卻又覺得這一切與辻輝的個性不太搭調。
“這房子是請人設計建造的嗎?”我站在客廳,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幅麥田油畫,隨口問他。
“是顥設計的。”
我驚訝地回過頭,向他確認道:“你說的‘顥’是指安陵顥?”
他萬分肯定地點點頭。我被這猶如彗星撞地球般的爆炸性消息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來,安陵顥那種看起來冷酷無比的家夥竟然會設計出這麼富有藝術氣息,而且還在細節處透著體貼與溫馨的房子,這真令我感到無比詫異。
說到安陵顥,辻輝似乎連沒吃午飯這回事都忘了,興致勃勃地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侃侃而談起來。
原來安陵顥還得過市裏舉辦的設計大賽的冠軍,這些值得向人炫耀的榮譽卻並未造就他虛榮、愛賣弄的個性,反而讓他更加內斂和冷漠,甚至顯得有些不太合群。
這個人還真是古怪呢!簡直就是有違常理!我心裏想著。
“啊!我還沒給你泡茶呢!”看著辻輝匆忙跑到廚房去泡茶的背影,我又想起了他笨拙地澆樹苗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我不放心地跟著他來到廚房,果然,若非親眼所見,我可能一輩子也無法想象有人會這樣泡茶——他竟然將茶包剪開後直接扔到冷水中泡!
“這是最新式的泡茶法嗎?”
“我平常都是這麼泡的,不對嗎?”他的眼中滿是問號,表情誠懇得讓我感到有些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