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4:32分,距離采訪開始還剩28分鍾。

易鈺再一次摁亮手機,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動,試圖垂死掙紮:“瀾哥,我覺得我不太行。”

劉瀾倒是回得很快:“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易鈺老老實實地埋頭打字,難得沒有跟著貧,“你看現在換人來得及不?”

“咋回事呢小易?”劉瀾打了個視頻過來,充滿喜感的胖臉占滿了整個屏幕,“你不是顧老師的粉絲嗎?前陣子看你準備采訪準備挺積極啊,怎麼現在慫了呢?”

“……”前陣子我也不知道我能這麼慫啊。

劉瀾見易鈺垮著一張臉不說話,以為他是小粉絲突然要近距離互動偶像緊張,便出言安慰道,“現在換人肯定來不及了,別緊張,好好表現,你跟顧老師不是同齡嘛,年輕人共同話題多,別怕哈。”

“我知道了瀾哥。”易鈺看了眼時間,心不在焉道,“那我再看看稿子,先掛了。”

“好嘞,加油哈。”

易鈺掛掉電話,默默歎了一口氣,剛剛準備出去洗把臉,結果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顧錚。

“……”他這口氣差點沒吐出來。

顧錚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易鈺,他怔怔地定在原地,沉默地盯著眼前的人。

八年了。顧錚想,他已經有八年沒有見過易鈺了。

從十七歲到二十五歲,在這八年裏,易鈺在顧錚的認知裏一直都是那個牽著他的手,神采奕奕地叫“錚哥”的少年,他的記憶仿佛停滯在了那個混亂而又深刻的雨夜,停在了少年柔軟而又溫暖的唇角。

顧錚並不是故意不出聲,他隻是過於意外,他的鈺鈺,一步越過了八年的時光,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來接受這令人措手不及的轉化。

最後還是易鈺率先打破了沉默,顧錚的個人采訪很難約,他不能因為個人恩怨耽誤別的同事的後續工作。

“顧老師請坐。”他拉開椅子間的距離,待顧錚坐下之後才坐下,強行扯開一抹笑,對著攝像機照著事先準備好的問題開始詢問,“很開心今天可以請到顧老師……”

顧錚從頭至尾都十分配合,問什麼答什麼,采訪進行得也很順利,問完最後一個問題後,易鈺緩緩舒了口氣,狀似不經意地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要問的問題:“顧老師這幾年一直在國外生活,過得還好嗎?”

顧錚盯著易鈺,漆黑的眼珠浸了窗外的春光,整個人都柔和下來,易鈺緊張地垂下眼,卻聽到青年緩慢地說道:“我在高中語文課上學過這麼一句詩,月光還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還是李白的霜。”

顧錚的聲音和他的琴音一樣動聽,堅定而又有力地敲在易鈺的耳膜上。

易鈺卻是眼眶一酸,他並不是慫,也不是害怕,他隻是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麵對顧錚,那麼不體麵的一場分手,赤誠炙熱的感情最後卻慘淡收場。

就像現在一樣,顧錚一提到從前相關的事,他便如同一個逃兵一般丟盔棄甲,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