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到底是女子,竟是不懂道理”,一個走在她們後頭的人接過了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會兒便是晉王受了冤屈,我等有識之士,自是要振臂一呼。”
“瞧各位可是說了好幾個時辰了,可想到,如何救晉王出來?”如月幹脆譏諷。
“這……”
那人被懟得臉結巴了半天,“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如月一時氣了,手握在了劍柄之上。
雲清寧立時按住她的手,但瞧著不少人望過來,索性停了停,道:“方才妾身也聽許多,說實話,吵得耳朵疼。其實若想理清虛實,也不是難事。各位認為,晉王乃是國之功臣,不能因為一點小事,便要追其責任,對嗎?”
“婦人之言,用不著聽。”有人不屑。
也有人反問,“難道不是如此,晉王明明是遭人構陷。”
“各位誰去過海防”,雲清寧環顧了一下四周,“何不到那邊走一趟,親自打聽一下,海寇氣勢洶洶而來,奪了無數條性命之時,那些駐紮在海防,被君臣百姓寄予厚望的兵將,躲到了哪兒?他們為何要如此?可想過,若死的是你們爹娘兄弟姐妹,各位會覺得,這隻是用來構陷忠臣的小事?”
說罷,雲清寧下了樓梯,往外走去。
如月跟在後麵,推開一個擋路的讀書人,罵了一句,“個個自以為不世之才,不過是書讀到了狗肚子裏。”
和如月一塊回到府裏,雲清寧便聽人稟報,皇上過來了,正在梅妃屋裏。
雲清寧進去時,梅妃正靠於床榻上,和坐在邊上的趙重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到底是從小養大的,梅妃看向趙重陽,眼中盡是溫柔。
“姐姐沒事兒別出去了,外頭亂得很。”趙重陽聽到腳步聲,站起身道。
“我去抓了些藥。”雲清寧瞧了他一眼,趙重陽大概也聽到了那些傳言。
梅妃問了句,“怎得那麼久?”
“遇到晉王府的世子夫人,聊了幾句。”雲清寧淡淡道。
趙重陽臉不由一沉,“難不成他們還找到姐姐那兒了,想讓您說情?已然晚了,那位做得什麼混賬事!”
“你呀,千萬不能急躁”,梅妃將趙重陽拉了回去,“皇帝掌握著生殺大權,反而更需謹慎。”
“晉王當日力主建水軍,自是不想見百姓受海寇欺淩。應該不是他下的令,要問,也隻能問他禦下不嚴。該罰的罰,總不能把錯全推給他。”雲清寧也勸。
“想來此事因我而起,沒想到越鬧越大了。”梅妃麵露愧疚。
“和娘有什麼關係,無需自責。”趙重陽立時道。
梅妃沉默片刻,對雲清寧道:“你也該回去了。”
雲清寧一時有些猶豫,本來是該送梅妃回撫州,可秦都那頭……
趙重陽接了話,“姐夫來信,想請娘去秦國住一段日子。”
“去那兒做什麼?”
雲清寧立時道:“好久沒回撫州,我陪娘在那兒住上幾天。”
大不了她辛苦一些,秦都那頭事情真要出了,便緊著跑一趟。
梅妃卻已瞧出雲清寧的為難,“我考慮再三,離王受傷之後,我都沒去瞧過,女婿也是半子,總是不聞不問,回頭他倒以為我偏心。”
“他還真有點小心眼。”雲清寧沒忍住笑出來。
梅妃竟是主動提出要去秦都,雲清寧心裏一揪。她這歲數本該頤養天年,卻因為一雙兒女,跟在後麵提心吊膽。
“娘便交給姐姐,不如盡快走吧!”
“可你這頭……”雲清寧終究不放心。
晉王的事一日沒有結果,朝中人心便不穩,趙重陽所麵臨的危機,就會時時出現。
“這點小事,還難得住我?”趙重陽故作傲嬌。
而此時梅妃看向趙重陽的眼神裏,也滿是擔心。
趙重陽走出屋子,存在臉上的笑一掃而光,餘下的盡是無趣和惆悵。
當初剛坐上那個位置,趙重陽躊躇滿誌,隻想著大展身手,眼裏沒有任何可懼怕的東西。
可如今他才知,做點事竟這麼難。
而這會兒,娘和姐姐眼看著就要離開,趙重陽更感到一絲無以言喻的孤獨。
“皇上,瞧什麼呢?”一枚石子正打在趙重陽的頭上。
一直站在院子裏的太監李遜大叫一聲,“護駕!”
“閉嘴!”趙重陽訓道,抬頭看看屋頂上的人。
愛玩這一手的,隻有天命。
“天天在那上頭呆著,不累?”趙重陽摸摸被砸中的腦袋。
“你就不懂了吧,咱們這種人,有自個兒的樂子。如今用不著打仗,每日在屋頂上曬曬太陽,吹吹牛,這一天也就過去了!”天命說著話,還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