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已然進來,訓斥冷煞,“起來,都鬧什麼!”
赫連勵卻上前,親自扶住冷煞:“家祖母年老昏潰,犯下此等大錯,皇祖必會處置......”
話說到一半,赫連勵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
親母弑子,且出自皇家,赫連城根本沒經曆過。
“冷煞將軍,如今還不到說這件事的時候,”
雲清寧走了過來,“皇太孫還未成年,離王對太孫愛若長子,從沒有任何事難為過他。如今離王重傷,危在旦夕,各位何苦為難他。”
因為這一句,外頭立時都沒了聲音。
“如今之事,除了把人救回來,其他皆不要緊,若你們真是忠於離王”,雲清寧頓了片刻道:“便讓他安安靜靜養傷。”
無情抬眼看向雲清寧。
無論得著消息,還是一路過來,雲清寧顯得十分冷靜。臨出王府前,她還不忘叮囑如月和楊春,照顧好孩子們,先不要告訴安樂,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那眼中的緊張和茫然,終是掩不住的。
“屬下謹遵王妃之命。”無情抱拳。
“西春,天色也晚了,送皇太孫回離王府。”
“嬸嬸,我得在這兒陪著王叔。”
“用不著。”
雲清寧淡淡地道:“太孫明日一早進宮,皇上和居士隻怕正等著這邊消息,別嚇著他們。”
赫連勵由西春陪著走了,無情也把冷煞帶出營帳。
雲清寧卻還站在營帳中央,愣了半天之後,轉頭看向床榻上的人。
這一夜太漫長,赫連城後頭又發起了熱,雲清寧隻得每隔一時,為他換涼巾。
直到最後,雲清寧累到趴在床榻邊,便睡了過來。
待醒來時,雲清寧看到睡在麵前的人,有片刻是懵的。可等回了神,立時心如刀絞。
誰能想得到,昨兒出發之前還跑來要銀子,招人惱火的家夥,這會兒一動不動地躺下了。
雲清寧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給他拔了就差一寸,便紮在心脈上的刀,用金槍鐵扇散為他收濕拔膿,敷上止痛生肌、防風驅邪的玉紅膏,又投黎洞丸,給他服了獨參湯。
然而,赫連城的氣息越來越弱。
伸出手,雲清寧輕輕撫了撫赫連城冰冷的麵頰。
他怎麼可以死呢?
這個家夥野心勃勃、滿是城府,他成日自以為光明磊落,一會又推赫連勵上位,一會要扶趙重陽做越帝,自己全不在乎權勢的樣子,雲清寧就想看看,到最後是不是言行如一。
赫連城這丈夫做得也太不地道了,把一家老小的重擔扔給她,還成日裏找自己王妃要銀子。誰知什麼時候,這家就被他敗光了。
還有這人腦子不清楚,當年明明在南越山陪他度過最艱難之時的是自己,赫連城卻認準了是雲雪瑤。他還沒有用一輩子還了愧疚。
赫連城絕不能死,留下這麼大的爛攤子,要讓她一個女人來收拾嗎?
“醒了?”
如月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包袱,故作隨意地道:“把衣裳換了吧!”
雲清寧怔怔地看著如月,隨後低頭,瞧了瞧裙角上那大片,昨日是不知何時沾到的血跡。
“沒事兒,沒事兒。”
雲清寧還笑了笑,然而片刻之後,便淚如雨下。
知道出了大事,雲清寧便告訴自己,必須要鎮定。
將插在赫連城身上的刀取出時,雲清雲的手都沒有顫抖,那一刻她摒棄所有雜念,隻是把赫連城看成一個等著她救命的傷者。
然而,就在雲清寧看到如月的一刻,她終於崩了。
如月走上前來,將雲清寧緊緊抱住。
“我沒有辦法了。”
雲清寧終於可以嚎啕大哭了,“哪有這樣的人,說躺倒就躲倒的。我早知這個背信棄義,可還是被他坑了。”
如月並不說話,隻坐到地上,任由雲清寧將頭埋在她肩上。
無情走了進來,神色不由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