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片刻,雲清寧忍不住道:“那位便是難一時,也不可能難那麼久,你手下留情?”
“今兒是最後了,涼國被滅,仗已然打完”,西春猶豫了一下,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轉而道:“還不是殿下說,讓九公主做些善事,好給安樂積福。”
雲清寧氣到笑出來,“我女兒都快餓肚子,還要怎麼積福!”
“離王殿下……要來撫州一趟。”西春說著話,便往外走。
赫連城要來?
雲清寧心裏咯噔一下。
“回頭好好想想,如今解釋女兒的事。”
這話帶著詰問,雲清寧心下有些煩躁,索性問道:“何時還我銀子?”
“自己同殿下說!”西春甩回來一句。
“我就找你,這上上下下二十來口人要養活,哪兒架得住西春姑娘這麼打秋風。”
雲清寧一直追到了門外,“賬本你可都看到了,別怪王掌櫃不痛快,我都忍不得了,如今從白日忙到黑夜,我哪天都不敢歇過,手停便口停。你以為安樂抱怨天天瞧不見娘,我心裏好受?”
王掌櫃在櫃台後嗬嗬直樂。
西春就跟沒聽見一樣,出門左拐,不一會兒便走遠了。
雲清寧與香曇在外頭等車,王掌櫃也走出來,招呼值夜的侍衛從裏頭將門閂好,便過來道:“夫人,不是我說,西春早該罵了,可不吃裏爬外嗎?”
香曇立時朝王掌櫃擺手,又指指裏麵,示意有西春的人。
王掌櫃一臉好笑,同雲清寧告了辭,便轉頭回家了。
倒是雲清寧一直站在那兒,眉心緊皺。
撫門橋西頭的客棧,西春走了進來,徑直站到三樓一間上房外。
無情聽到敲門聲,過去將門一拉,便笑起來,“這一年多沒見,怎麼還胖了,看來撫州這地兒真能養人。”
西春笑了一下,走到正站在窗邊的一位身後,抱拳道:“殿下,九公主這會兒回了白家大宅,您要過去嗎?”
赫連城入神著看著外麵,忽地問了句,“白家大宅在什麼位置?”
西春回道:“在另一頭,從這兒看不著的。”
赫連城挑了挑眉心,轉身坐到了旁邊圈椅上,接過無情端上的茶,想了想又放下。
在盛元帥的墓前,用涼王頭顱祭告英靈之後,赫連城隔日便前往撫州城。
這一年多在外頭打仗,郝連成不敢有任何懈怠,隻到了夜深人靜之時,便忍不住想那個隻見過一麵,如今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小女兒,也想那個……教他無計可施的女人。
此回過來,赫連城想過,要與雲清寧推心置腹地談一談。
身為離王之女,安樂必須堂堂正正站到眾人麵前。
既然與盛安玉已然走到反目這一步,赫連城曾對她的那些羞愧,也到此為止,更不可能為了她,委屈自己的孩子。
不委屈孩子,先得不委屈孩子的娘。
別的好說,獨這一點,便讓赫連城頭疼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雲清寧真要繼續跟他倔,赫連城其實已經黔驢技窮。
“不如把那位請過來?”無情看出了赫連城神色中的猶豫。
無情哪有赫連城心底那些彎彎繞,既是來到這兒,殿下肯定是要與女兒團圓。若九公主識趣,到時候她的好處,隻有想不到,沒有得不著。但要依然故我,按無情想法,直接把孩子帶走,看她追是不追。
“天色已晚,別擾著老人和孩子休息,明日吧!”赫連城斟酌。
安樂她娘難對付,隻能從嶽母身上著手,不是說雲清寧早出晚歸嗎,便先見一見梅妃。
西春忽地問道:“殿下帶銀子沒有?”
“沒銀子,還不給進白家的門?”無情好笑。
赫連城也有些迷惑。
“那位今日還跟我抱怨,送到祁環山的藥,老是見不著銀子,說著差點都哭了。”西春故意誇張道。
她也不是想占雲清寧的便宜,前頭書信裏,也說了回春堂撐起來不容易,順帶催催銀子。
可是,離王就不搭這茬。
赫連城嗤笑一聲,“都是一家人, 給什麼銀子!”
西春嘟了嘟嘴,離王殿下有時候,確實摳了些。
撫州河邊,因是逢到冬至放燈,一時被圍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