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叫我‘清寧’就好,”
雲清寧笑了笑,“孫先生若不嫌棄我醫術淺薄,便讓我瞧一瞧。您放心,不是夢,人就在跟前。”
孫文山:“……”
“不用想太多,隻是我一時技癢,想在先生麵前賣弄一番。”
雲清寧這一句,倒是讓孫文山笑了笑,“清寧這脾氣,倒是與令祖如出一轍。”
“那就治一治眼睛?”
孫文山再次不語。
雲清寧急了,“真不想親眼看看,我母親變成了什麼模樣?”
孫文山忽地一抬頭,神情有了絲微微的變化。
雲清寧幹脆走上前,手也伸了過去。
孫文山這一次,沒有再推拒。
梅妃又回來時,雲清寧已然瞧過了孫文山的眼睛,說了句,“先生這是眼翳,別人不敢治,是因為長在裏頭,位置不太好。”
孫文山歎氣,“大夫們都這麼說,那就算了,多謝你費心。”
雲清寧搖頭,“當日我外祖看中您什麼了?孫先生膽子這般小嗎,本來我還想說,又非不治之症,我不敢自吹手到擒來,可也不是多難之事。既然算了,我也不強求。繼續瞎著吧!”
“寧兒……”梅妃忙要製止。
“你這孩子……”
孫文山卻笑了起來,“果然是白石千的外孫,激將法竟是傳到你這兒了。當年遇到那些不聽話的病人,白大夫也是這麼擠兌,竟是能教人啞口無言。”
“真的?”
雲清寧問道:“先生肯不肯聽我的話?”
“那就……拜托雲大夫了!”孫文山拱了拱。
總算將人說服,雲清寧鬆了口氣。
可孫文山卻不止眼睛的問題。
這些年在外頭居無定所,孫文山看上去形銷骨立、麵色蒼白,這都是氣血兩虛所致,少不得雲清寧還得把他這些病先給治了,才能談治眼睛。
孫文山也沒掙多少銀子,潘壽去看過他住的客棧,竟是擠在地字號房的通鋪裏。
潘壽不忍,便請孫家父子搬到他那兒,孫文山又犯了固執,一再謝絕,最後潘老夫人出了主意,在雲想衣坊後院整出一間屋,總算讓父子倆有個落腳之地。
轉眼,雲清寧陪著母親回到撫州,已過了大半個月。
這日一早,雲清寧帶著香曇和趙重陽,到走馬街買藥。
趙重陽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但要出來,便覺得處處新鮮,什麼都想湊過去看。
兩名侍衛跟在後麵,其中一個專管去抓趙重陽,沒一時便把他提溜回來。
一間藥鋪裏,明清寧正坐在椅子上,等著夥計們將她定的藥打包。
趙重陽一臉不樂意地被帶過來,眼睛閃了閃,“姐姐,前頭就是回春堂。”
走馬街這兒,雲清寧還是頭一回來,聽到“回春堂”,不免走到門邊,往外看去。香曇也好奇地跟過來。
雖是明珠投暗,可回春堂到底是外祖父一生心血,便是不像梅妃那樣無法割舍,這個地方,在雲清寧心中,總歸是特別的。
“本鄉本地的,都躲回春堂遠遠的”,一名在藥鋪外迎客的小夥計說了句,“他們那回春丸,吹噓百病皆治,也就糊弄不知底細的外鄉人,治不得病,也死不了人,卻貴得要死!”
雲清寧朝著前麵望去,回春堂的名聲,到底被伍大富給毀了。
“什麼回春堂,竟是要人性命的,我母親被你們們害死了!”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吼。
小夥計樂起來,“又是個來討公道的!”
回春堂門口,因為那一聲吼,立時圍上不少人。
趙重陽心有些癢癢,正要溜出去,雲清寧一把將他扯了回來。
藥鋪的掌櫃端著茶壺,也走在門口,笑道:“伍大富那狗東西,把知府老爺塞飽了,昧心銀子掙得有滋有味,但要壞事做絕,總有報應的時候。”
“我們慕名求醫,十兩銀子換一顆回春丸,指著救命。我娘昨日吃了之後,別說好轉,現在一口氣已民上不來了。你們謀財害命,老子今日把你這回神堂給砸了!”
那男子說著話,便要往裏衝去。
奇怪的是,也沒有人攔。
“瞧見沒有,這就叫引君入甕,來鬧事是吧,便由著你,一會兒衙差就該上場了。砸了人家的店可不是犯法,到後頭不是賠銀子就得坐牢,伍大富啊,怎麼說都不會吃虧。”掌櫃說到這兒,一臉好笑地走了回去,顯然司空見慣。
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到,果然有衙差過來,手腳麻利地將那男人五花大綁,呼呼喝喝地帶走了。
“相公,你們放過我相公”,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婦在後麵追著,大聲哀求,“求求你,我婆婆如今還在客棧裏,隻剩最後一口氣,你們把我相公帶走,母子倆連最後一麵都見不著了!”
任人家說得淒慘,衙差卻不理會。
少婦如何追得上那些人,被扔在後頭,隻能哭得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