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說，秦國王宮裏人與人的博弈，比越宮那邊精彩。
雲清寧到了秦帝屋裏，一個小道士正站在床邊。
看到雲清寧過來，小道士往旁邊讓了讓。
秦帝依舊安靜地躺在床榻上，似乎睡得很沉。
這會兒雲清寧伸出兩指，搭在了秦帝的手腕上。每日雲清寧都要過來請脈，倒是秦帝這脈相，比之前大有進展。
秦帝冷不丁睜開眼，與雲清寧的目光撞上。
片刻之後，雲清寧轉頭說了一句，“小師傅，再去熬一碗獨參湯來。”
小道士應了一聲，便轉頭出去。
雲清寧索性又瞧向了秦帝。
方才秦帝遞過來一個眼色，雲清寧看到了。
眼神往四下瞟了瞟，秦帝突然開了口，“老四……”
這時中風之後，秦帝頭一回出聲，聲音雖是虛弱沙啞，口齒勉強清晰。
雲清寧隻瞧著秦帝，等著下文。
幾日前，秦帝已能言語，然而知道這事的，隻有雲清寧。
秦帝已然對馬坡失去了信任。
“該……殺！”秦帝又吐出兩個字。
沉默片刻，雲清寧回得中肯，“皇上想必弄錯了，離王並沒有要弑君的想法。”
雲清寧不過就事論事。
秦帝吐了一口氣，又把眼睛閉上。
以為自己這話把人惹惱，雲清寧想著要撤。
“想去……魏國?”秦帝問。
雲清寧都已經轉身，這會兒又停住。
“把朕的病……治好，朕走出丹養閣，你去……魏國。”
“君無戲言？”雲清寧心立時動了。
“但若……”
不用秦帝把話說完，雲清寧已明白，“離開魏國，我會忘了在秦國的一切。”
秦帝也知道，他這場病來得教人無法啟齒。
“殺……老四！”秦帝又來一句。
看來這位真是恨死了赫連城。
換成任何人，正在重病之時，得到的卻是兒子冷嘲熱諷，都要恨得牙癢。
秦帝開出這麼好的條件，雲清寧隻管盡大夫的本分就好。至於秦帝想擺赫連城一道，那是人家父子的恩怨，雲清寧也幫不上忙。
“替我叫……太子進來。”秦帝提出要求。
雲清寧一愣，隨即道：“此事恕我無能為力，我出不去的。再說了，殿下真要去找太子？”
秦帝被問住，拿眼看著雲清寧。
在雲清寧看來，赫連城最多是話說得難聽，太子卻是要人性命的閻羅。
便是答應與秦帝合夥，可有些事情，雲清寧還是要講清楚，“您沒聽離王說嗎，太子為他那個孌童，做下不少荒唐事。您要是好起來，既已知道此事，如何不追究？再從太子那頭說，皇上閉關，讓他嚐到至高權力，他能容忍，又被奪回去？”
“老四那話……不可信！”
秦帝還挺固執，又朝雲清寧瞪眼，“你還是要幫他！”
“不瞞您說，進來丹養閣之前，我差點死於太子之手”，雲清寧搖頭，“那位麵上答應，送我去魏國，可背地卻要奪人性命。”
秦帝眼睛閃了閃，又挪到另一邊。
“那二位都是您兒子，到底性情與為人如何，皇上真看不出？”雲清寧歎了口氣，最怕這樣聽不懂別人說話的，“您覺得離王靠不住，可他還派我來替您治病；至於另一位，換成他知道此事，會有何作為？”
秦帝頭側到另一邊，顯然是不想聽了。
“這樣吧，等靜安居士過來，您同她說一說。居士總是站您這頭，赫連城或是肆無忌憚，卻不敢對付靜安居士，您也瞧得出來吧？”
“盛元帥走得太早，當年老爺子眼一瞪，他立馬能嚇得跪到地上。”秦帝居然笑了出來。
“皇上好好將養，到時候要殺要剮，自是您一句話的事。”雲清寧這一句，也是替秦帝挽回麵子，免得肝火又上來。
可以聽到，秦帝從鼻子裏哼了出來。
這會兒說完了，雲清寧便準備要出去。
“雲庶妃，方才說的那些話，給我記在心裏，若被那些人察覺出什麼，等朕出去之日，沒你的好果子。”秦帝這會兒又威脅了一句。
雲清寧淡淡一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