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煞沒理他,繼續盯著下麵。
已然到了後半夜,該睡的都睡了。中途隻有一輛破舊大車開了出去,後頭堆了不少雜耍的行頭,想來是賣藝人連夜趕路。
再往後,便再無動靜了。
雲清寧向來睡得不沉,這會兒莫名睜開了眼,叫了一聲,“重陽?”
沒有人回應。
雲清寧坐起身來,撩開簾帳。
有月光從窗縫透過,落在不遠處一張空空如也的榻上。
半個時辰之後,雲清寧站在窗邊,看著仲平帶著手下,打馬飛出了客棧。
夜涼如水,雲清寧卻感覺不到冷,腦子裏隻反複地想著——趙重陽丟了。
方才她跟著仲平一塊下去,圍著客棧尋了個遍,都沒有那孩子的影子。
還是雲清寧想到了賣藝的那家人。
前頭趙重陽幫雲清寧下去送藥,說他們住在馬棚旁邊的屋子,還神秘兮兮地告訴雲清寧,那男孩和他阿姐都是被賣藝兩口子買來的。
那間屋子人去樓空,除了趙重陽的一隻小靴子。
“誰?”屋外侍衛突然喊道。
雲清寧猛一回頭。
外頭響起打鬥聲,持續時間並不長,在雲清寧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之時,門從外麵,被人一腳踹開。
有人走了進來,順手打起了火折子,很快看到了窗邊的雲清寧。
“殿下在下麵!”西春還像剛認識時那般,麵無表情,惜字如金。
和西春對視片刻,雲清寧問道:“重陽在你們手裏?”
“一個小道士,要來何用?”西春冷笑。
“所以呢?”
“沒什麼所以,雲庶妃下去就知道了。”西春懶得同雲清寧再說,這會兒她隻想趕緊把人交給赫連城,以後一輩子不跟這位沾染了。
雲清寧走出屋子,看到的,是兩個躺倒在地上的侍衛。
客棧外麵,雲清寧甩開了西春的胳膊。
一個騎在馬上的人,正朝她們看著。
而當雲清寧望過去時,馬上的人卻一場鞭子,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雲清寧朝著赫連城離開的方向瞧了半天。
“離王妃告過狀了?”雲清寧淡淡一笑。
想必赫連城已然知道她“水性楊花”。
替赫連城想想,便不算平生奇恥大辱,也是讓他顏麵掃地了吧。
所以方才轉頭就跑,是怕忍不住當場拔刀?
這就是雲清寧一定要走的原因,這個時刻想要控製住她的男人,接下來唯一要做的事,隻有殺了她。
西春嘲諷道:“你自己做過什麼,還需要別人告狀。”
“我跟你們走,把趙重陽丟下。”雲清寧望了一下左右。
原本她以為,趙重陽是被賣藝的夫妻拐走,現在看來,隻怕早落到了赫連城的手裏。
“不用廢話!”西春聽都懶得聽。
“聽到沒有,放了那孩子!”雲清寧猛地憤怒了起來。
她已準備好去死,隻是那孩子何其無辜!
一把劍抵在了雲清寧的脖子上,“繼續叫,以為我不敢現在殺你?”
“他在哪兒?”
雲清寧猛地抓住那把劍,任由尖銳的刀鋒刺破她的手心,“殺了我呀!你們不就會以死相逼嗎!”
西春完全沒想到,雲清寧會來這一套。
“放手!”
“西春,要不就殺了我,要不放了他,你可選一個!”雲清寧冷聲道。
西春心裏火起,照她脾氣,將劍一抽,然後朝雲清寧胸口捅過去,還有什麼別的選擇。
可這寶貝,卻是殺不得!
“你腦子有毛病,我哪知道趙重陽跑哪兒去了!”西春吼了起來。
便是旁邊的人,全都愣住。
西春從沒有這麼進退兩難過,“把手放開!”
雲清寧真的放開了,垂下來的手,有滴滴鮮血,落到了地上。
疼是真疼,可雲清寧卻笑了。
西春不會撒謊。
隻要人不在赫連城手裏,至少……還有活路。
西春定定地看雲清寧的手,片刻之後,喝道:“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