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雪宮的寢殿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東頭的床榻上，幔帳低垂，掩住了裏麵的人。
雲清寧走了過去，伸手掀開了幔帳。
冷不丁與雲雪瑤視線撞上的時候，雲清寧愣了一下，看這眼神，顯然雲雪瑤早在瞧著她。
“長公主該要多休息。”雲清寧說了句，示意宮女們將幔帳掛起。
到底傷了元氣，雲雪瑤臉色幾乎沒有血色。
寢宮裏頭十分安靜，雲清寧認出了幾個一路上跟著錢翠嘰嘰喳喳的，這會兒都垂首站在旁邊。
將藥箱交給雲清寧，香曇也站到了門邊。
“那個心兒，都說與我極是相像。”雲雪瑤出了聲。
雲清寧點了點頭，便開始為雲雪瑤拱脈。
雲雪瑤唇間一絲訕笑，繼續抬眼看著雲清寧，“越宮還有哪些女人盯緊了離王殿下？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別到時候，都不知怎麼死的。”
雲清寧瞟了雲雪瑤一眼，“長公主稍安勿躁，我正在診脈。”
好在雲雪瑤也知道保命要緊，到底閉住了嘴。
片刻之後，雲清寧拿開手，“長公主失血過多，殃及心脈，隻怕還要將養不少日子。另外，還請長公主放下憂思，開解心懷，傷也才能好得順利些。”
“我且問你，心兒如何知道我會去獵場，”
雲雪瑤哪肯開解什麼心懷，緊盯著雲清寧，“為何出事之時，你哪兒都不去，非要進那涼亭，可是為了給誰遞報信。”
雲清寧失笑，不過瞧著眼前是個病人，也不想與她爭執。
“你以為能瞞天過海，我已將這種種疑惑告知離王殿下，他答應派人去查，雲清寧，回去好好想想，有沒有漏出破綻。”
赫連城要查她？
雲清寧倒有些信了。
赫連城如此多疑之人，再加上有雲雪瑤慫恿，也說不定，越宮之中，已經有人盯著她一舉一動了。
有宮女過來，彎腰在雲雪瑤耳邊低語了幾句，聲音極小，倒像是刻意不讓雲清寧聽到。
雲雪瑤眼神明顯亮了一下，隨後又瞟了瞟雲清寧。
等宮女退到旁邊，雲雪瑤忽地開了口，“我也知道，你不會對我動什麼殺心。”
剛才含沙射影半天，轉口又主動給雲清寧撇清。
這是唱的哪一出戲？
“不用聽外麵閑言閑語，我一直相信，你心裏始終念著姐妹之情，才會不顧一切，到魏國來救我。”
雲清寧打量著雲雪瑤，她又沒給雲雪瑤治過腦子，怎麼就突然懂了人情世故？
雲雪瑤才不在乎雲清寧有多驚愕，她特意了提高聲量，無非是想讓剛踏進寢宮的那位聽到。
皇後離開之後，雲雪瑤認真地回顧了這些日子與雲清寧之間的交鋒，終於發現，她似乎上了當。
雲清寧總試圖要激怒她，而雲雪瑤也屢屢被氣得快瘋掉，以至於進退失據。
母後說得對，雲雪瑤身份高貴，怎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還有，她與其被雲清寧牽著鼻子走，不如多用些心思在赫連城的身上。隻要赫連城的心偏在她那兒，任誰在背後搗鬼，不過枉做小人。
這會兒，因為赫連城悄無聲息的出現，雲雪瑤突然想通了。
“當日我總疑惑你。可經此一事，我才知道，你是向著我的，”
雲雪瑤甚至還朝著雲清寧咧了咧嘴角，“小九，這幾日我都在想，咱們效仿娥皇女英，一塊伴在離王殿下身邊，日後三人相依相伴，白頭偕老。”
雲雪瑤說了半天，雲清寧一個字都不信。
三人相依相伴……
雲雪瑤還真會說話。
“長公主好好休息，不要再想些有的沒的，免得身上病沒好，又添了癡妄之症，你如何與離王白頭偕老？”雲清寧話說得譏諷，猜不出雲雪瑤到底受了什麼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