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晝, 沿途皆張燈結彩,宛若一片火樹銀花。

天還未破曉,宮人紛紛匆忙地來來往往, 準備天亮的宴席。

僅在半月之內, 昭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昭國先皇唯一的皇子越安王榮登大寶,而薑家女為皇後。

而正值越安王登基時,收到來自陳國使臣的禮物。

朝堂之上, 因先皇剛駕崩,故而眾臣以為陳國攝政王想趁越安王剛即位,便伺機發難。

那使臣蒙麵而來,卻步伐沉穩,手捧一盒子, “攝政王特送此禮。”

趙知弘收下那木盒, 打開一看, 是一封聯合請戰書, 意欲聯合昭國共同徹底消滅羯族。

薑照音眼皮一跳, 消滅羯族, 是她長久以來的願望。若是真能滅掉羯族,那不就能收複涼州了嗎?

“好!”趙知弘早有此意,當即應下。

而在此時, 薑嶺意氣風發地站出來,行禮道,“微臣願領軍前往。”

趙知弘略有遲疑, 隻聽得堂下使臣啟唇道, “陳國葉將軍親自率軍接應貴國。”

葉無花?

此前趙知弘本不欲薑嶺犯險,以致於讓薑照音擔憂。但如今聽得葉無花領軍與薑嶺彙合,心中疑慮便隨之打消。

雖說葉無花和薑嶺交集尚少, 但畢竟因著薑照音的關係,二者定能相處融洽。再說,葉無花其人,武功不可小覷,而且她如今隻有十四。

自薑嶺出征後,薑照音時不時有些犯愁。哥哥薑嶺往日作戰經驗尚不充足,而且娘親爹爹的日益年邁,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恐怕他們受不了打擊。

陳國使臣拱手一禮,“除此之外,攝政王還幾句話相贈。”

“說來聽聽。”

“山高水遠,終有再會之期……望陛下大婚喜樂。”

趙知弘心情正好,便打趣道,“明梧兄比朕年紀大,也該成親了,不是麼?”

使臣微微一愣,亦知道趙知弘和攝政王的師兄弟的關係,隻賠笑道,“雖說攝政王極難采納,但下官定將此話帶到。”

夜半,薑照音獨站立於水雲榭旁,四麵隔扇打開,水上花影浮動,不由得竟出神了。

隻一刹那,她身後伸出一臂彎,將她圈在懷抱中。薑照音正想掙脫,卻聽得耳畔傳來一聲低沉溫和的聲音,“阿音,怎生這麼早就起身了?”

薑照音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我看不到人,自然要來尋,萬一跑了可怎麼辦?”趙知弘輕笑道。

薑照音抬頭眼見宮殿上明黃琉璃瓦,“也不知西北的戰事如何了?再過陣子,就入冬了。”

“你要相信你哥,算這日子,你哥應抵達涼州,如今已然正麵交鋒過了。”趙知弘低眼、沉思片刻,“況且,不止昭國征戰羯族,還有陳國葉將軍。”

薑照音困惑道,“無花?”

趙知弘淡然道,“我交戰過許多人,一眼能看出對方的真實實力。但我曾看過葉無花與別人交手……卻始終看不透。”

“此話怎講?”

“葉無花與人交戰,每次表現出比對方技高一籌。但當換個對手時,她表現出來的實力也隨之改變,讓人永遠無法看到她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薑照音的眉頭舒展開來,“那我便放心了。”

趙知弘複攏衣袖,將薑照音擁入懷中,低聲呢喃道,“阿音。”

她的皮膚雪白,沒有一絲雜色,烏黑的碎發隨意地搭在兩肩,眼底映出一片清澈的湖水。

薑照音的眼神描摹趙知弘的眉眼,一記吻輕輕覆蓋在薑照音的唇上,薑照音略微仰著腦袋,緩緩閉上雙眼。

“你喜歡我嗎?”薑照音溫聲問道。

趙知弘抬手覆上她鮮紅的嘴唇,“在我還未發覺之時,我就開始喜歡你。而當思念如野草瘋狂蔓長、不受控製,我就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內心。所幸,這一切還不至於太晚。”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饒是趙知弘這般步步為營、防微杜漸之人,也循著自己的內心、決意拚上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