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開始的童年(1 / 1)

沒有開始的童年

秋風掃不淨落葉,月光撒不滿天際,是規律找不到可以合理解決的出口,也就成了一種輪回,一意孤行的輪回。如同生活總是用大喜大悲向人展示殘酷,美好也隻是美好的字眼。這些都被稱作無奈。

不止一次說服自己偶爾要相信童話,卻不得不看著它們用真實與我背道而馳,講述真理。

我常想,如果我還是個孩子,那麼應該不會記得以前的事情,快樂總是很容易被忘卻,因為它留不下傷疤。可我長大的那年秋天確實格處清晰,所以長大並不快樂。就像一個先天性失明的生物忽然得到了光的眷顧,要麼發覺世界很美好,要麼這個世界根本是無法想象的醜陋,因為曾經心裏想過的它不是如此。換作是我,寧可從容地挖掉雙眼再去留守一片黑暗。

然而對於現實,不是挖掉雙眼便可全身而退。

12歲那年,達奚告訴我:“程先生不是你的父親。”達奚是我從小的保姆,我很信任他,所以我相信自己是個孤兒。孩子是天真的,那時的我自以為還是孩子便故作天真的告訴達奚這沒什麼關係,他們會養我一輩子,我也會報答他們。可我向來騙別人不騙自己,也了解當一個人開始故作天真便已不再天真。第一次覺得被人罵作幼稚也是種幸福,但我失去了。

達奚說:“你現在就可以報答他們,好好作他們的女兒。”

他們的女兒叫程忻,我叫程忻諾,多一個字意味著來遲了一步,也暗含是個多餘。一夜之間我疏遠了自己的養父,發覺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算作親人的便是達奚,而且也是那時唯一的仇人,他毀了我的天真,直截了當不給一絲暗示。

達奚應該很了解我,卻一再撫過未愈合的傷口,以為是種安慰。他說,程先生養你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所以你不要恨任何人。我知道這些你聽得懂。

是的,可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錢,或者別的。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12歲那年,我見到了程忻的母親,她一下飛機便親熱地抱住了習慣走在所有人前麵的我叫女兒,我說:“媽,我不是你女兒。”

沒什麼感覺不對,隻是手很冰涼需要一些溫暖,而她的手很暖和。程忻很聽話地上前摟住她的脖子,沒有人覺得尷尬,甚至父親也不驚訝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知道的極為明白接近殘酷。走出飛機場時,母親拉著程忻的手,達奚拉著我的手,父親卻一個人走在前麵。我第一次注視他的背影是如此挺拔,似乎這裏隻有他一個人不孤獨。程忻不同,她總覺得父親大於天,天是蒼藍的隻有一個,我把這不同的眼光解釋為天性,或稱血緣。

12歲那年,胳膊上被割傷了流著很多血,那時我想血除了沒有叫喊的主人向外界表達一種疼痛外,還有什麼作用?醫生用線穿過我的*合傷口,沒有人告訴他當心點別留下傷疤,隻是他關切地問我:“疼吧?”“老師沒教你打過麻藥就不會疼了嗎?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我這樣回答,並反問。以顯示這些大不過放屁的事我知道。

12歲那年,我叫程忻“小忻”,她叫我姐姐,我們很好。

有人提議,將我和程忻送到不同的城市去讀書,具體原因是怕小忻有一天不忍心我代替她接受別的人安排。說白了便是抹殺掉她的善良,踏平我的反抗。父親那時看了看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的我,說:“如果有人要作出犧牲,決對不是小忻。對不起。”

我那麼應該聽不懂吧,隻想他肯道歉便證明他是個好父親,對於他的女兒來說。

後來,我和達奚一起被送到了新城,談不上告別,隻是舍不得小忻,那些人所做的無用功隻會讓我們彼此更加珍惜。她在我走之前被送到了更遠的地方,我也隻知道那是一個地方,很遠。

在新城的家裏,達奚總會提起:“記得你小時侯……”

其是,我想我的童年有很美好的開始,隻是被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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