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沈卓沉沉地看著她，林清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
他清亮的眸子裏有悲傷劃過，林清看得清清楚楚，但她的心卻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甚至還打心底籲了一口氣，感覺徹底輕鬆下來。
看到他眼裏的悲傷越來越濃，林清有一點點愧疚，但很快就被她掐滅了。
她抿了抿唇說道：“沈卓，其實我們都清楚，就算向東沒有回來，我們之間也是不可能的，隻要你姓沈，隻要我嫁進過顧家，我們倆這輩子都不可能！”
林清頓了頓，深深看著他，繼續說道：“你比我更清楚，我們的身份就注定不能隨性而為！不然，這幾年來，我們之間怎麼可能是現在這樣呢？”
她沒有明說，這幾年來，所有人都說顧向東不會回來了，如果不是林清堅持，部隊就要給他頒烈士獎了。
“如果沒有一些顧慮，如果你真的如你認為的那麼喜歡我，又何必瞻前顧後！”
林清毫無保留的話，像生生撕開了沈卓隱藏的傷口，令他疼痛悔恨，無地自容。
他慢慢漾起一抹苦笑，歎了口氣，似乎鬆懈下來，身體往後仰了仰，自嘲道：“你永遠比我看的清！”
林清笑著搖了搖頭，歎氣道：“有什麼辦法？人生在世，即使再笨，也總要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什麼！”
“更何況……我們也不是那種真的蠢笨到家的人，那些親人，也不允許我們真的就笨成一無是處，對吧？”
“是！”沈卓的聲音恢複了清朗。
林清抿嘴笑了笑，直到這一刻，她的心才真正放下來，她明白沈卓這是真的放下了。
他的眼睛裏沒有了悲傷，背脊也挺了起來，又開始意氣風發。
本來也是，他從小在這個圈子裏長大，比任何人更知道事情的厲害關係。
從對林清動心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可他還期盼著，林清能回頭。
隻要她願意，他可以拋開沈家的身份，可以放棄沈家的一切，帶著她遠走高飛。
可是……
即使他做足了萬全準備，也終究抵不過她一個“不願意”！
這是一種怎樣的無力感？
沈卓想，大概就是生活中從此沒有了陽光吧！
送他出來的時候，沈卓看出了林清笑容裏的輕鬆，盡管他極力想忽視掉，卻不能無視她的笑臉。
甚至，還深深地，多看了幾眼。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一眼萬年應該這麼用。
往後的一萬年，也隻有這一眼了。
等到過幾天，過幾月，他們或許會再見，但他知道，那個時候他看她的感覺，已經不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沈卓！”林清笑容淺淺地扒著房門朝他招手，“謝謝你來看我，豬蹄湯我會喝的。”
“好！”沈卓回了她一個清朗的，不帶任何情緒的笑，“祝你早日康複！”
“謝謝，回去的時候一路順風！”
她再次招手。
沈卓笑著轉身。
走的時候，腳步堅定，毫無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