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的門口總是彌漫著濃鬱的甜香。
香甜的氣息裏,夾雜著一股暖流。
烤盤中剛烘焙出來的小蛋糕,氤氳著的應該是這個味道。
薑夢走到門口,指尖還沒碰到堅硬冰涼的門把手。
薑裕景的手已經伸了過來。
澄澈幹淨的玻璃門被輕輕推開,甜品店裏暖融融的香氣撲麵而來。
薑夢以前也常常和室友來學校附近的這家甜品店。
玻璃門大而厚重,她們每次推的時候,都要費些力氣。
遠不像哥哥推的這樣輕鬆。
薑裕景握住薑夢懸在半空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
小巧綿軟。
正在店裏工作的盛叢,一眼就看到了薑裕景奇怪的舉動。
不隻奇怪,還很刻意。
就好像故意給他看到一樣。
盛叢還記得高考過後的暑假,他去薑家還薑夢曾經借給他的習題集。
那本習題集在他這裏放了很久。
他一直在等薑夢去問他要,但她好像是記性不太好,從來沒有問他要過。
她似乎總是那麼確信,無論他借走什麼,最終都會還給她。
可他偏偏沒有按期還給她。
不過,那本書雖然放在他那裏很久,裏麵的習題他每一道都做了,卻仍舊被他保存得很好,沒有任何塗抹的痕跡。
還書的那天,他沒能見到薑夢,卻見到了薑裕景。
薑裕景當著他的麵,頗為禮貌地接過了書。
盛叢看著薑裕景隨意翻看了幾頁,然後順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從薑裕景出來見他的那一刻,盛叢就料想過類似的場景。
男人看男人,總是很準。
別人眼中的薑裕景或許是個儒雅隨和,待人和善不露鋒芒的人。
可是在盛叢眼中遠遠不是這樣。
薑裕景對他當時的行為給出的解釋是:“用不到了。”
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輕蔑。
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再配上那種淺淺淡淡的語氣,仿佛在說,你這種人碰過的東西,我妹妹是不會要的。
他那時候因著薑裕景是她的哥哥,所以並未對薑裕景表現出來的惡意做出什麼回應。
隻是每每回想起來,盛叢總會覺得有所缺憾。
他細心保存的書,她連看都沒有看。
準備了很久的話,也未對她說出口。
那天的日頭很毒,他仍記得他在她家門前等了很久的窘迫。
想來也可笑,或許,她早已經不記得了罷。
不過盛叢倒對此沒有什麼怨言,因為他的一切對她來講,本就微不足道。
所以不需要記住。
短暫的回憶戛然而止。
盛叢來不及去感傷什麼。
眼前正發生的事情,一幕比一幕刺眼。
甜品店裏的空調開得很足。
薑夢的白色圍巾有些厚重,她本意是想將圍巾扯鬆一些,不至於太過悶熱。
薑裕景直接站在她麵前替她摘了下來。
她乖巧地坐在那裏,微仰著頭笑吟吟地看著薑裕景。
盛叢看著薑裕景一圈一圈地替她摘下圍巾。
他修長的手指微微劃過她白皙柔軟的臉頰。
盛叢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感受。
他隻覺得……
盛叢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從心底發出一絲對自己的嘲諷。
算了,他還是別覺得了。
他怎麼能忘記。
在小的時候,他手指上的硬繭劃破過她柔嫩的掌心。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見薑夢哭。
薑夢從小就很招人喜歡。
也很懂得怎樣和別人相處。
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對誰都是很好很好的。
薑裕景喊他過去點東西。
盛叢過去把單子遞給他們一人一份。
薑夢看到他出現在這裏似乎有些驚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她的目光裏,驚訝之餘似乎有些難堪。
因為她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從他們開門進來到點單,他就一直在看著她。
她卻剛剛注意到他。
果然,他真的很不起眼。
盛叢看到薑夢微低著頭。
好像是在認真地看著單子。
其實他知道,她隻是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跟他講話而已。
是在照顧他的自尊心嗎?
可是,他並不需要。
他內心在極度渴求著一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想她對自己打招呼。
但她仍舊很專注的在看甜品單。
他看到她這樣,真想說一句:“不是常常來嗎?應該對這裏很熟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