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君子以思(1 / 2)

吳背落地,悶哼一聲。

李艮原以為接下來可能會被對方掃地出門,哪知吳背的第一反應卻是立即爬起來,驚呼:“你能動了?這麼大勁兒,看來力氣恢複得很不錯,這古太醫當真是找對了。”

……

李艮頓時無言以對,他難道不是應該問自己為什麼踢他嗎?為何永遠猜不透他的動機?還是說,他根本就是那種憨傻之人?

李艮不得而知,但如此一來,他道覺得自己有些小心之人了。一時難為情,隻得選擇沉默以對。

吳背難掩興奮之色,走到床邊,言語之中,滿是關心,還讓他動動另外一隻腳,以及雙手。

這是傻得可以,李艮如此想著,卻沒再搭理他。因為身體已經誠實的告訴他,踢人一時爽,如今腿上傳來猶如筋脈撕裂般的疼痛,有幾分罵他活該的諷刺意味。

李艮強忍住疼,更不想言語。

吳背見他不說話,隻歪著嘴,又將頭別向一邊,定是難受,便讓他不要緊張,方才自己隻是想給他擦擦身子,他連續躺了幾天,自己一直沒敢動他,隻有救起他那邊,幫他稍微梳洗了一番。

不說還罷,挑明了,究竟是什麼樣的虎狼之詞?已是幫自己梳洗過了?所以本公子的身子,都被他看去了?

滿腹疑惑,口難言,意難平。若能動彈,唯有立即跳起來將他痛打一頓,又或者是丟了喂狗方能泄李艮心頭之恨。要知道,李艮自幼便有一怪癖,從懂事起,便不允許任何人看他的身子,包括洗澡時,亦是他自己完成,就連他母親亦不可。而這個吳背,不僅看了,還摸了。若知道是哪隻手,定要將他剁下來,一把火燒了才幹淨。

但如今是背為刀俎,艮為魚肉,小命捏在人家手裏,衝動不得。

但李艮,有最後的底線,見吳背已經洗淨了毛巾,準備要對自己動手了,方才擠出幾個字:下麵,不要。

他自己不知,說完這句話,整張臉紅到了脖頸;麵若桃花,比潘安更媚,又比西子更嬌。吳背瞧在眼中,不自覺竟被這色相給吸引住了,手中拿著的帕子僵在半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李艮覷見他如此,實是個下流胚子的眼神,恨不得挖掉他的雙目,但轉念一想,眼下可不是時候,還得靠他給自己上山采藥,故而:忍著。

李艮哼哼了兩聲,吳背方才回過神來。

李艮極是個愛幹淨的,不容許身上臭了,反正自己早晚都要離開這地方,從此以後天各一崖,誰有知道這一節,索性閉上雙眼,由他去了。

如此,他卻錯過了極精彩的一幕,吳背再看他的身子時,竟也臉紅了。連吳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同為男子,自己沒少跟村裏的孩子一起下河洗澡,都是衣不蔽體、坦誠相見,為何眼下卻覺得有幾分有違禮數之意?

吳背也管不得那麼多,見李艮臉紅,亦知其也是害羞了,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便道:“你我同為男子,不必拘泥如此,我常跟村裏的同伴下河洗澡,就像赤條條、滑溜溜的魚一般。”

吳背自己說著,也不由得笑了起來。殊不知李艮心裏對他的恨,又更深了幾分,又拿自己跟那些個微寒之軀相較,早晚得好好跟他說說這個理。

吳背哪裏知道李艮這些心思,迅速給他擦洗完,便讓他早些歇下。

可李艮卻很是緊張,這屋裏隻有一張床,若他跳上來與自己同眠,還真沒有合適的理由拒絕。可若是他上來了,身邊躺著個陌生人,那這一宿也就不必睡了。

吳背減了燈芯,給他蓋被子時,李艮尤為緊張,生怕他趁機就鑽進被窩了。

再次意外的是,李艮等了許久都沒有動靜,再悄悄扭頭看時,吳背卻是裹著一張不知用什麼織成的毯子蓋著身子,躺在柱椅上和衣而臥了。

隻不過,原本是點著燈油的,此時卻不知吳背旁邊點的是什麼燈,比方才的桐油燈要暗傷許多,還有一絲幾不可見的黑煙,因李艮修行的緣故,看得極清。

吳背側身躺著,手裏捧著一本泛黃的書,看的竟是《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