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閉了閉眼。她忍過一次,再忍不得第二次了。
沈氏是死了,那個孩子也死了。可自己也要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了。
舒忱把兩個牌位抱在懷裏,似在對沈氏和弟弟說話,其實又是說給秦氏聽:“娘,小弟,你們在天有靈,看到這女人的下場了嗎?”
秦氏尖聲叫道:“舒忱你不要裝神弄鬼,現在老爺的休書還沒有遞到我的手上,我現在仍然是老爺的正妻,你還要叫我一聲母親的!”
“母親?”舒忱冷笑道。“您怕是想錯了。休書不休書不過是個儀式,你在父親心裏什麼時候是他的正妻了?——哈,現在倒好,真的不是了,你那兩個兒子也要跟著你,從嫡子的位置上滾下來,成為官奴的兒子了。”
舒忱一字一頓的看著秦氏:“你說父親以後會怎麼對他們呢?——他們是官奴的兒子啊,是父親的恥辱——父親會怎麼對待給他造成恥辱的人呢?”
秦氏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想了半晌,忽然尖叫道:“舒忱你個小雜種,你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舒忱卻毫不在意她的謾罵和詛咒,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離開了地牢。
地牢中,秦氏頹然跪坐在地上,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因了這次的事情,舒縣丞被寧城大明大放地放了假:雖說薪水照給,卻將他手頭的所有事全分攤給別人,連點卯都不要求他到。
若是出這事兒之前,舒縣丞樂得清閑;可因了這事兒,舒縣丞心裏忍不住打起了穀。
他覺得這事縣令大人在對他表示明顯的不滿,說不定哪天心情不好會讓他致仕也說不定。
因此舒縣丞心裏越發惱恨秦氏、舒忱和沈家的人。
若不是他們執意把家事捅出去,自己又豈會在衙門裏遭人嘲笑?!
而他最近一看到兩個嫡子——確切的說是曾經的嫡子,心情就更差了。他們會讓他想起他們愚蠢的母親來,舒縣丞眼不見為淨,將自己大兒子二兒子兩家一齊攆回了鄉下老家,隻分給了他們很少的田地和銀子,以及老家破舊不堪的宅院。
他當初是如何不在乎地把舒忱嫁到商戶去,如今對這兩個兒子也就有多麼不在乎。
卻說賀崢與舒忱,好不容易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舒忱給自己娘親重新造了墳,把弟弟埋在娘親旁邊,又種了很多鬆柏、在寺廟供應了長明燈又請了和尚尼姑作法超度。
忙了半個月,好不容易鬆了口氣,舒忱的心情也好了寫,頭上的傷口也逐漸愈合了,賀老太太又讓賀崢過去一趟。
賀崢臨走時好好地哄了舒忱一番,讓他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自己就回來了。
這樣哄小孩子的話讓舒忱的臉上難得帶了點笑容:“快去吧快去吧,離了你我還活不成了?”
賀崢笑了笑:“我還真希望你離了我就活不成,這樣你每時每刻都得跟我綁在一起了。”
到了賀府,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
原來賀嶸到了要議親的年紀,該張羅著給他定下個賢惠的妻子了。
賀老太太看著看著這些女孩兒的畫像,就忍不住想到娶了男妻的賀崢。她已經發現賀崢和舒忱產生了感情,也就不打算拆散他們了,隻是她到底希望能讓賀崢留下條血脈。
哪怕讓個侍女生下孩子,再把孩子認到舒忱名下呢?!
賀崢垂著頭聽著賀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勸,卻並不答話。這話他沒法答,跟老太太說不,定會起一場風波;答應下來吧,還不得後院著火?隻能拖著——
賀老太太講了半天賀崢也不答聲,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可是到底不甘心:“你瞧瞧,你這二弟都要成親了,將來他若先於你有了孩子,還不真要越過你了?”
賀崢心裏想,好像他沒孩子就不會越過我一樣——我不是早就被攆出家門了嗎?
不過他略好奇究竟什麼樣的女子會嫁給賀嶸,手賤地抽開了擺在桌上的畫卷。
那畫卷是老太太看過覺得滿意,又拿去給賀老爺和小李氏看。兩人亦覺得不錯,便將賀嶸的生辰八字放在裏麵,把畫卷送回女方那裏合八字,若合上了,便可定親。
賀崢這一手賤,那張寫了賀嶸生辰八字的紅紙便飛了出來。
賀崢連忙去撿——他沒注意到,他身後一直待他慈祥的祖母,卻一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