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隱約覺得自己是知道那孩子畸形的一些原因。
孩子沒了之後的一些日子裏,小李氏常常做噩夢在深夜驚醒,偶爾也會想起自己懷孕初時——給賀崢下慢性毒藥的事情被賀老爺發現後,賀老爺狠狠地踢向自己的那腳。
所說一切因果皆由她而起,可小李氏是不會覺得自己哪裏有錯的。她當然是開始忍不住去恨麵前的這個男人:明明是他害自己生下了畸形的孩子,如今卻要怪自己!
且不說賀府種種,賀崢這邊也剛剛鬆了一口氣。
今天他和舒忱都累慘了,不單賀汐的婚禮要去,寧城家裏擺的那幾桌酒席都是定得酒樓的外賣。且合書酒樓同時還要擺上一天一夜的流水席,紅翡的手都要斷了:好在早先賀崢有先見之明,在把山楂派去德州之後就又買了好幾個小丫頭給紅翡當徒弟,現在也都能幫得上忙了。
兩人回到家裏連啪啪啪都沒興致了,隻想倒頭就睡,卻偏偏有人要來打擾不讓他們睡。
聽說求見的人是韓遠山,賀崢便把脫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上了:萬一是韓遠山來彙報說豬都賣完了明天供不上了什麼的……
……當然了這種可能性極小,再說現在賀崢已經不是事事都親力親為了,要是豬肉供不上找郭掌櫃也行==
“你先睡吧,我自己去見他就行。”發現舒忱也硬撐著打算一起去,賀崢連忙把人按進被窩裏:“明天不是還要去書院?起不來就不好了。”
舒忱掙紮了幾下,也就睡下了。
韓遠山看起來有點慌張,也有點猶豫。
其實他也糾結了很久這件事情應不應該告訴賀崢。或者說韓遠山也不清楚賀崢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但韓遠山是覺得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畢竟如果是他自己的娘親死於非命,他自然是想知道實情並且為母親報仇雪恨的。
再三考慮,韓遠山還是來了。並且還是在得到準確消息之後第一時間過來的。
“……那日我在菜市場聽了那婦人的話便上了心……隻是茲事體大不敢隨便告訴您,我就暗地裏找人打聽……這一打聽下來,且不說當年賀大太太逝世是否有貓膩,那丫鬟的死卻是真的。”
賀崢驚得說不出話來。任誰病逝了多年的娘親忽然被人說成是死於非命,也淡定不下來。雖說他並不是原主,但在穿越過來的時候賀崢就發過誓,既然接受了這個身份,他會代替原主照顧好他的家人的。
若大李氏真是死於非命,為大李氏報仇他自然義不容辭。
“你……你怎麼知道?”賀崢半晌才問道。
韓遠山道:“不瞞賀少爺,我找到了當年埋屍的那人,連那丫鬟的墳都找到了。”
這還要歸功於埋屍的那人一時心軟,覺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年紀輕輕的竟就被人毒死了,特意給她找了一處還不錯的地兒埋了,雖說沒立碑,墳前還是壓了一塊兒大石頭做標記。
韓遠山自然是不敢也不會掘墳驗屍的,可是有一點不用驗屍也知道這丫鬟是死於中毒——距離那丫鬟被埋在那裏已經十四年了,墳頭上依然寸草不生。
賀崢呆坐在那裏,忽然想起了那時在小鎮遇見的冬梅。
死去的丫鬟,遠嫁的冬梅,貶去鋪子裏的段嬤嬤,消失的夏荷、秋菊……
也許這個死去的丫鬟就是當年的夏荷、秋菊其中的一個呢?
這個人會是誰?賀崢想也不用想就覺得是小李氏。況且根據韓遠山的描述,最早說出這事兒的那個賣菜大媽也說是小李氏幹的。
可是、可是明明是大李氏先去世了小李氏才嫁過來做得填房啊?
賀崢覺得自己有點頭疼,明明是想不通的一件事,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撥開迷霧走出來。
“你……你先回去吧讓我想一想……”賀崢道,“還麻煩這件事先不要走漏了風聲……”
韓遠山見他一臉崩潰的樣子,隻以為是他為亡母難過,便道:“賀少爺放心,我絕不會亂說。……您也節哀。”
賀崢胡亂應下,待韓遠山走了,立刻叫來來福讓他去之前遇見冬梅的那個鎮子:“那裏有一戶姓王的,男人叫王大,你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那王大經常拿菜刀要砍死他老婆……”賀崢現在有點後悔當時給了王有銀子讓他帶著冬梅跑路,“他老婆叫冬梅,你想辦法把這個女人給我找到帶回來,無論那王大要什麼——要銀子給,要老婆就給他再買一個,總之人得給我帶回來。哦對了,她還有個兒子叫王有,他願意來你就也帶來,不願意就隨他去。”賀崢頓了頓,“記得,先別透漏咱們是賀府的人,隻說……隻說那冬梅是你家主子的遠房姨母就是了。”
不管這個冬梅是不是大李氏身邊的那個,此時寧可錯殺也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