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是自小在西域長大。”薛捕頭的聲音平緩而來,目光銳利的盯住麵前低垂著腦袋的明克。
看到明克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慌亂,薛捕頭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他清了清喉頭,“你大概都沒有發現自己用手吃飯十分自然,我想這是你從小就養成的習慣,而這習慣正是你家鄉的風俗。”薛青憲用手比劃了兩下,意在讓他自己想起來某些因熟悉而忽略掉的事實。
明克顯然被他輕薄無禮且故弄玄虛的神態激怒了,怒吼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薛捕頭輕佻一笑後眼神變得犀利,他吸了口氣,說道:“是海勺毒。這毒是你半年前從山下帶上這風華觀的,而負責給雲勉觀主下毒的人正是玄梵。”
“越說越離譜。”明克陰笑了起來,“師傅為何要殺師祖,我又為何要殺師傅,你這神叨捕頭大半夜在這囉嗦了半天,也沒句實話。”
“既然你自己不想說,那我就替你把這個故事原原本本的說一遍。”薛捕頭挑著眉毛開始了他的推理。
“十六年前,有位年輕人皈依風華觀,拜雲勉觀主為師。他處心積慮想要得到恩師的煉丹心法,可惜雲勉觀主自己對於煉丹術的參透也是屢戰屢敗。半年前你受人之命也來到風華觀,並拜師在了舊相識玄梵的門下。所幸的是,不久後,雲勉觀主終於參透了煉丹之術。在閉關煉丹期間,玄梵負責他的飲食,所以能夠接近與下毒的人就在負責飲食的幾個人之中。”
“雲勉觀主向來心思縝密,入口飯菜皆先用銀針試毒,這也就是凶手之所以會選擇使用無色無味的西域毒藥海芍毒的原因。但是這種毒的傳播途徑經由空氣,哪怕先服用解藥身體也會受損,所以玄梵才會麵色蠟黃,食欲不振。”
圍觀群眾裏發出一陣陣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聲。“沒想到那種毒竟這般凶猛。”玄良發出不可思議的感歎。
薛捕頭幹咳了幾聲,繼續說了下去:“你們威脅雲勉觀主交出太君傳與心法口訣,但是雲勉觀主卻寧死不屈,既然事情已經暴露,你們隻能殺了雲勉觀主,把他埋於後山,利用時間差在煉丹房研究心法及暗中在館內搜尋太君傳。”
明克哼了一聲,冷笑道:“真是好笑,如果是我與師傅一道殺了師祖,那我為何又殺了師傅,這不是很矛盾嗎?”
薛捕頭笑著鼓了鼓掌,對於闡述案情時與犯人的互動他喜聞樂見。
“那是因為玄梵還尚存一絲人性,又或者他本不想殺害雲勉觀主。當日在玄梵的房內搜走的那十幾本抄寫經書的藤本,我都有翻閱,發現從九月二十日之後他所抄寫的經書大都來自太清顯化儀和玉皇懺。整篇經文的主題都事關懺悔和除罪。”薛捕頭說這段話時的眼神兀自朝向明克,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問道:“你也有所察覺對嗎?”
“那晚,你本想去與玄梵商量接下來的對策,結果卻意外的發現了他想離開風華觀,於是你倆起了爭執,他本就因身中海芍毒虛弱不堪,你捂住他的口鼻造成窒息狀,再為他灌下竹節丹,後來幹脆模仿他的字跡寫下絕筆,好讓所有人以為他是畏罪自殺。但是你百密一疏,你竟然沒有發現玄梵寫苟字習慣性的會在口裏加上一橫。”
說到這裏,他停頓下來,看到在冬日的夜裏,明克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知道明克此時已無力爭辯。薛捕頭用一種可以洞穿人心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明克,“可是我有一事,始終不明,你們究竟是受何人的指派來到這風華觀?你們口中所謂的大人他到底又是誰?”
明克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容。他犀利的眼神很快便呆滯了下去。
不好。薛捕頭的心裏突然湧上一絲不妙的預感。他急步向前,試圖阻止,可惜仍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