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國關押重刑犯的監獄陰冷潮濕,地上的稻草都散發出一股令人想嘔吐的黴變味道。靠近房頂的牆麵勉強的開了一個小洞,奢侈的散射進幾縷光線,有個男人倚靠在牆角閉目養神,一頭花白的長發淩亂的披散下來遮住了麵容,手上腳上都戴著鐵鐐銬,牢衣上血跡斑斑,像是受過皮肉之苦。
獄卒拿著鐵匙打開牢門。
“王大人,請。”
王鶴之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牢房,對著獄卒使了個眼色,他便退下了。
他捏著鼻子,拿手趕了趕灰塵,一臉嫌棄的走到那個男人麵前,湊到他的頭邊喚他:“王尚書,王尚書。”
那個男人似乎在懵懵懂懂之間蘇醒了過來。抬起頭看著他,麵無表情,毫無反應。
“尚書大人是不是被關傻了,不認識我了?”王鶴之冷嘲熱諷的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
過了好一會兒,坐在稻草堆上的男人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早就該想到是你。”
聽到這話王鶴之大笑了起來,“尚書大人不愧是智力超群,沒錯,是我向當今國王告的密。”
“你!”王之光指著他,本來就在獄中遭受了鞭打,這時胸腔裏又噴射出一股怒氣,遂吐出了一口鮮血。
“為什麼要背叛老國君?”他有些吃力的問出這句話。
王鶴之靠近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王尚書。”
時光回到了四年前。
寶慶三十六年...
當時還是太子的淳於珩覺與戶部尚書王之光在國策上產生了重大分歧。
一派主張自力更生,大肆鼓勵發展本國農工商業;另一派則要維持現狀,隻發展本國優勢行業,依靠進出口貿易順差。
老國君看似未做決定,但實際上還是頗為傾斜王尚書,隻不過欲速則不達。
王大人認為國富必要兵壯。於是大刀闊斧的改革了征兵製。凡除皇室以外的烏合國年滿十六歲的男丁都必須要進軍隊服役一年。
而正是這個嚴苛的決定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寶慶三十八年...
王鶴之的獨子,正妻嚴氏所出的男丁王鴻景年滿十六歲。到了需服兵役的年齡。但是鴻景從小體弱多病,嬌生慣養。嚴氏不舍其子在軍營受苦,遂想讓王鶴之去向王之光求情,能夠網開一麵,開特許,免其役。
哪知請求被王之光斷然拒絕,認為無論官民需一視同仁,尤其官員更該以身作則。
王鶴之悻悻而歸。
兩個月後,王鴻景被發往邊戍耿誌霄部隊麾下。本就體弱加之去往邊戍路途遙遠,舟車勞頓,抵達邊戍後不足半月,鴻景便大病了一場。當消息傳至京都王鶴之耳中,他立即去懇求王之光請他通融放鴻景歸來,卻又被王之光再次拒絕。
耿直迂腐的王尚書完全預料不到情況的嚴重性,隻是搖頭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病痛算得了什麼,僅此而已就當縮頭烏龜,那保家衛國的重任又該落在誰的肩上?”
王鶴之再次悻悻而歸。
不久,當噩耗從邊戍傳來,王鴻景死於頑疾,王之光才知釀下大錯。隻可惜,人死不能複生。從此之後,嚴氏便越發孤僻,閉門不出,甚至連王鶴之都愛答不理。
……
聽完了原因,王之光仰天長嘯一聲,癡笑著說道:“想不到老夫一生正直,難道這樣也錯了。”
“王尚書,念在你我表親一場,你的斷頭飯我會盡量安排的豐盛。下輩子,不要再做那麼迂腐的讀書人。”說完,便拂袖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