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路吧,去見你的主人。”金瞳側身打開門,露出樓道。
那犬靈盯著金瞳,將符咒銜在嘴裏,偏著頭猶豫了一下,一口將符咒吞下,然後飛快的往樓道跑去。金瞳也急忙跟了上去。
犬靈跑的很快,金瞳跟著跑出大樓時,便氣喘籲籲起來。正把守在院子裏的李隊和易天維等人瞧見金瞳風一樣的衝出來,都愣住了,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金瞳又一陣風似得跑遠了。
“我好像看見他在追著一條狗……莫非是那隻犬靈?”木青道人反應過來。
“犬靈?快追。”李隊下令,結果卻被易天維一把拽住。
“他沒有叫我們跟上,李隊你就別叫人追了,免得人多添亂。”
“那現在怎麼辦?眼睜睜看著他跑出去而我們幹等著?”李隊問。
“我可不等,我要去看看!”木青拂袖欲走,走了一步又突然發現金瞳早已跑的沒影兒了。
黑狗穿街繞巷,一路往郊外跑去。金瞳有些追不上,於是召出了在湘江中休息的小白龍,化身為車一路追趕,才沒有跟丟。
跑了約莫半個小時,出了城,來到了郊外一處山丘,黑狗爬上山丘,走了一段山路,遠遠的看見了一處掩在綠林從中的破落紅磚房。
黑狗歡騰著搖著尾巴,箭一般朝那房子衝去。
金瞳趕到房子前時,聽到屋內有隱隱的哭嚎聲。
“黑仔啊,你終於回來了……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啊……我等了你這麼久……”是一個蒼老的、哽咽著的老人用當地的話在說著。伴隨著老人的哭聲的還有狗發出的低低的嗚咽聲,撒嬌聲,歡騰聲。
金瞳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推開了那道半掩著的木門。
屋內一股腐朽的粉塵味,有些刺鼻,金瞳蹙眉,微微弓下背走進了房間。
房間裏很簡陋,家具屈指可數,一眼就可望盡全部。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坐在木椅子上,正摟著那隻犬靈訴哭著,而那隻犬靈耷拉著耳朵,親昵的舔著老人的手和臉,尾巴不停的擺動著。
“黑仔啊,你不要再到處亂跑了,外麵有打狗人,你小心會被他們打了去賣。”老人依舊像是在叮囑著孩子一般在叮囑著懷中那隻叫黑仔的黑狗,說的話有些含糊不清,但金瞳直到懷中的黑狗扭頭衝金瞳汪了一聲,老人才後知後覺的抬頭看過來,這才發現屋內站著的那個男人了。
“你……你是誰啊?你怎麼到我屋裏來了?”老人家問道。他抬起頭來,金瞳才發現,老人的眼睛已經很渾濁了,臉上也布滿了褶皺,牙齒也脫落的隻剩幾顆,張嘴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老爺爺,我是給你送狗回來的人。”金瞳拉過屋內僅有的一把空木椅坐下,讓自己的氣勢沒有那麼居高臨下咄咄逼人,“這隻狗迷路了,我碰巧遇見了,就送它回家來見你。”
“哦,這樣子的啊。”其實狗有認路的本事,再遠也能找回家來,又怎麼會迷路呢?老人因為年紀太大,反應遲鈍一些,並沒有意識到金瞳話中的不對。“那謝謝你啊……”
金瞳微微笑著搖頭,又問;“你是一個人住嗎?”
“是啊,一個人。老伴前幾年死了,孩子也死了,就剩下我一個孤寡人活著。”老人臉上的表情有悲傷,有絕望,還有經過大苦大難之後的木然。他伸手撫摸著懷裏黑狗的頭,一下,一下,又一下,就像是在撫摸著自己的孩子,“還好有我的黑仔陪著我這個孤佬。”說完又低下頭開始碎碎念起黑狗,“黑仔哎,你不要再亂跑了,你要是丟了我可就活不下去了,你不在這幾天,我吃不下睡不著,我爬到山坡上去找你,到處去喚你,可是你就是沒有回來,我以為你被打狗人抓走了,抓走了見不到了,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啊……”
金瞳坐在一旁,聽著老人一遍又一遍的對著懷裏的狗絮叨著,饒是見過了不少生離死別的鐵血大漢,此時也微微紅了眼眶。
對旁人來說,這隻狗隻是一隻狗,可對老人來說,這隻狗是他的親人,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依靠,是他的精神寄托者,陪著他一起走人生最後這段孤苦漫漫的長路,度過這寂寥孤零的歲月。他們相依相偎的生活,互相陪伴,互相照顧,這種感情,不亞於親人,也許更甚親人,因為人會因為自己的事情或者外邊的事情羈絆住而忽略冷落了陪伴親人,但狗卻不會,它會永遠守著你,護著你,忠誠於你。你召喚一聲,它就來了,你不召喚它,它就會在某個角落裏等待著你的召喚。它認可了你,便一生都不會離棄你,背叛你,傷害你,這樣深刻、濃厚、複雜、溫暖而珍貴的情誼,旁人永遠不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