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兒吟道:“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手把花鋤出繡閨,忍踏落花來複去。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悶殺葬花人,獨倚花鋤淚暗灑,灑上空枝見血痕。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怪奴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掊淨土掩風liu。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錢由基笑道:“這黛玉即然愛好西廂記,依我之見,必定寫不出這麼淒慘的曲子。”李曼兒笑道:“依你之見,該是何種曲子?”錢由基笑道:“且隨我入浴,我唱給你聽。”李曼兒笑道:“就在這吧,我怕你進去了再忘詞,反到沒意思了。”錢由基笑道:“我就唱一段西廂記裏的曲子,你聽聽看,可有一份那種愁苦的滋味。”就戲道:“小姐,不才張珙,合當跪拜。小生無宋玉般容,潘安般貌,子建般才。姐姐,你則是可憐小生了。我把這鈕扣兒鬆,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我這裏軟玉溫香抱滿懷。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花心輕訴,露滴牡丹開。小姐你則半推半就,又驚又愛,檀溫香腮。”
唱罷,錢由基笑道:“即有此好,焉能脫俗。”李曼兒笑道:“真應了那句話了,麵上掃開十層甲,眉目才無可憎;胸中滌去數鬥塵,語言方覺有味。聽你解紅樓夢,更覺意味悠長了。”錢由基又讓著李曼兒坐在沙發裏,倒兩杯酒,與她揉肩輕鬆。李曼兒端著酒舉,想起師父小金山遭人告密,告密人蹊蹺,不由沉思起來。
錢由基笑問道:“你在想什麼那?”李曼兒笑道:“沒想什麼,有些累了,快睡著了。”錢由基卻想著,如何借李曼兒之手,除去童語荷,笑道:“周寶是個老鼠精,那個山豹我看來路也不正,為什麼不查查她那?”李曼兒笑道:“警察家屬,不得幹涉警務,你越雷池了。”錢由基笑道:“不是還差一點嗎?”遂不下問,二人說笑一問,這才相擁告辭。
第二天一早,錢由基到了辦公室,知方冠中還在小金山上,忙開車去了。到了白樓下,見穆豔如的車也在。趙雅蘭本來主持早間新聞,一般是晚上錄音,白天倒也無事。方小凡暗地裏,就叫她如此如此。所以一早見穆豔如上了山,趙雅蘭十分勤快,陪著說會子話,一會遞茶,一會上果盤,屋裏屋外忙著穿梭。錢由基也早知其意,見了趙雅蘭先笑道:“柳月眉這陣子台裏不去了,就弟妹一個台柱子了,怎麼還有心待在家裏待客?”趙雅蘭笑道:“大學上不是說了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們正齊家那。”
錢由基笑笑,上了樓,見二人正評說時事,打了招呼,扯條椅子一旁坐下,趙雅蘭過來上了茶。方冠中、穆豔如正說著郭詳明企業改製之舉,見錢由基到了,都不再言,隻說些時下新聞。錢由基沒說幾句,王二萬的電話到了,聽了大驚,忙告辭趕到漢唐大酒店,才知林童帶著馬炮、高大貴等人投了童語荷,不覺氣惱。
到了晚上,又得知賈禮也投奔過去了。錢由基聽了大笑。王二萬道:“哥笑什麼?”錢由基道:“我笑賈禮舊情難忘。投奔童語荷,不過為了見她一、兩麵而已。”眾人聽了,也不好駁他。錢由基看看表,又將到九點,忙趕回江城花園。才開了門,李曼兒的電話就到了,忙推開窗子,向樓下經過的李曼兒揮揮手。
李曼兒也是才破了網上貼子事件,原來是兩個近郊青年,收了周寶的錢代發的。李曼兒車過了江城花園,轉向了小金山,本意是為了破師父方吉清疑案,調取當時錄像查看。趙雅蘭倒也熱情,方小凡卻記舊仇,隻叫李曼兒出示警察局的通知書。李曼兒見方小凡有意為難,隻得下山,開了證明,叫西門穀上山取回了錄像。
李曼兒三人將那幾天的錄像反複看了,都是進出的車輛,並無單人上山。李曼兒道:“那陣子小金山還有工程,進出極為嚴格,進出的車都是固定的。如果說有人告密,那此人必定知道內情,或者就是他送了疑犯上山。”南宮劍道:“即是這樣,這輛車必定隻有一次或兩次進出小金山。我們將前後一個月進出的車輛對比一下,先從一趟進出的查起。”西門穀道:“這樣,我從前頭查,你從後頭後,都取下照片來,然後再對比,這樣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