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還好吧?”左天淩看著薛思思一副神遊天際的樣子,又問一遍,薛思思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裏因為過分用力攥出的手掌印,紅色的小月牙結出了褐色的痂,隱約還有血絲映出來。她看著左天淩看向她的目光,擔憂的,關切的……其實隻是小傷,連血都流不出來了,實在不值得旁人再來噓寒問暖,左天淩的神色卻那樣認真,或許長成他這個樣子的人,大多體貼吧?但薛思思從來不是溫室的小花,她長在荒郊野嶺裏,早已長成習慣了一切風雨的倔強模樣,她現在也不想理會任何人,悶了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對不起。”,算給左天淩的關心一個台階,左天淩卻尤其善解人意,完全沒有在意薛思思答非所問的冷淡,麵露微笑:“你好好休息。”說著便背過身去,走到門口,對著身後的女孩子補充囑咐著,“我要出去兩天,這幾天由吳嫂照顧你的起居吧。”
“左先生,其實,你不必費心。”薛思思虛弱地笑笑。畢竟我於你隻是一個過客,今天我若離去,過兩天你恐怕連我的名字都會忘記,就像忘記其他所有微不足道的人一樣。
左天淩回頭看著女子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臉上的溫柔依舊,裝作沒有聽到她的話,轉身輕輕關上了門。對他而言,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藍,仰視著天空上悠然飄著的寥寥可數的幾朵白雲,別墅院外的楓葉落了,從高處墜下來,搖搖晃晃,在空中舞了半刻,卻始終落在了左天淩的掌心。麵容俊秀,眉眼如畫的男子喃喃低語:“費心嗎?你可知....我等這一天,有多久?”
門拉開又關上,薛思思的世界明亮了一瞬便又暗了半許。
你經曆過真正令你感覺到痛楚的事情嗎?不需要歲歲年年的溫故知新,刻意回味,而是從它發生的那一瞬間開始,你的思想,你的心情,你的靈魂,甚至你的夢都被它占據,不由你自己主導,不由你拒絕,然後,時刻影響著你,不死不休......
薛思思唇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三天了,每一天都會夢到徐謙,每一次夢裏,他都在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騙他?”
為什麼?鬼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薛七七說過,自己喜歡的東西,她都會爭,都要搶,她一個也不會放過。所以越是珍愛才越小心翼翼吧?連愛戀都藏的密不透風,也是她蠢,以為藏著掖著,便是最安全的,卻不知道那些自以為是藏起來的小心思,越鬼祟才越會遭人覬覦。
淩天大廈外,男人一聲聲質問,她那樣慌張,語無倫次的解釋.....一直到當她發現薛七七隔著人群對著她的方向露出神采飛揚的得意的臉時,她的心便沉寂下來,奇異般地,連跳動都仿佛被遺忘了。原來不管在哪裏,不管何時,隻要看到那張臉上出現得逞的笑容,她都會一敗塗地。她的人生像被下了詛咒一樣,薛七七光彩照人,而她,是隻配站在她陰影裏的附屬品,明明同樣冠上薛的姓氏,卻是始終被遺忘的那一個。
手機短信的聲音響起,薛思思拿起手機,隻見屏幕上薛七七的頭像閃起,“姐,對不起,我愛徐謙,請你成全我們吧!”這句話說的委婉而善意,格外圓滿體貼的無辜語氣,想也知道這時的薛七七會在徐謙身邊如何小鳥依人,楚楚可憐。
“我知道了。”回了過去,像所有善解人意的姐姐包容妹妹的語氣。淡然,冷靜,利落,甚至一絲掙紮都沒有,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唯有胸口悶得難受,說不出的酸澀感覺。
“姐姐,這朵花是你種的嗎?真的好漂亮哦。能送給我嗎?”
“好。”
“姐姐,這是你昨天一整夜做的小兔子燈籠嗎?好可愛哦,可以送給我嗎?”
“好。”
“姐姐,這個小瓷瓶你上周跟師傅學著自己做的吧,很適合我的書房哦,給我好嗎?”
“好。”
可是花死了,燈籠壞了,瓷瓶碎了。
乖乖女薛七七永遠都是委屈的:我不知道是誰。
不可能是姐姐的,如果是姐姐,她完全可以不送給我。
大家不要誤會思思姐姐。
而自己呢,免不了被議論,薛家的所有下人之間都知曉的一個秘密:薛家大小姐自幼喪母,心思深沉。從小便不是一個可愛的孩子。而七七,永遠是薛家老爺子的掌上明珠,是寬容大度的薛家二小姐。甚至是所有人心裏唯一的小姐。
今時與往日皆無不同,隻是至今才曉得,有的人,無論去到哪裏,都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