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轟隆隆地響,空中布滿紫電,電中還裹了猛烈的火,憑空淩利的風,以及那條凶狠無比的仙鞭,形成一團猛烈,全往散魔台中被綁的人洶湧而去。每一次洶湧襲來,空中都會有幽長的禱念:“鞭盡魔障、蝕盡魔障、燒盡魔障、劈打魔障,意念止處,散盡魔障。”
可台上的他,每次都心境清明地笑,“散盡魔障?可那明明是愛嗬!”他已經沒有氣力叫出他透徹骨髓的痛,他也發現自己越來越虛弱,越來越痛,他很奇怪,他以為痛得久了就會麻木,卻沒想到,隻要心誌還在,痛就會愈烈。
他已經記不起他在這散魔台多久了,他每日受那鞭杖、風蝕、火燒、雷劈和電打,感覺度時如年,但隻要想起她時,他就會了無遺憾地笑起來。
隻是那曾經的星眸俊目、麵如冠玉,此時是七竅流血、唇裂眥破,那時的翩翩白袍,現在卻是血痕累累、不忍直視。
他身上有被鞭仙杖打傷的、有被火燒傷的,有被風蝕傷,還有被雷電劈打的傷口,白袍沁血,顯見骨肉。而現如今他感覺那鞭更猛、風更烈、火更凶,那雷和電,似乎馬上就要散盡他的軀殼,和,靈魂,於是他還是生了擔心,他怕自己就此散去、魂飛魄散,他怕再也見不到她了。陽兒,陽兒,你在哪裏,你在哪裏,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怕,我擔心,我該怎麼辦?
此時一眾天官天將似乎感受到了他心裏的脆弱,忽地出現在散魔台前,那為首的,威儀巍巍,不正是玉帝。隻聽他說道:“那愚癡的月宵,朕現在來問你,你是否終於知道自己的錯誤,是否終於肯放下心中魔障?”
月宵卻一如既往無畏地笑了笑,虛弱但堅定地回道:“玉帝見笑了,月宵本無什麼魔障,又如何放下呢?”
隻見玉帝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厲光,此時他旁邊的執筆判官厲道:“愚蠢至極,知錯不改,執迷不悟!”轉而向玉帝又道:“玉帝,天規嚴明,足見此人已墮入魔道、無可救藥,讓他再受那水淹和山壓十四劫一共受盡七七四十九劫,散了他吧!”
“月宵!”空中突然飛下兩人,卻是陽兒公主和嫦娥上仙。
咋見陽兒,玉帝斥道:“大膽陽兒,竟敢私自出宮跑來這裏!”
陽兒公主卻似不聞。
三十多天了!從那天她和他被天兵天將分開,她被玉帝罰在宮中禁足不許外出,而他則被捆來了這散魔台以來,已經三十多天了!這漫長的三十多個日夜,她沒再見到他,隻是聽聞他每日每日都受那五大刑器的折磨,卻決不鬆口說放手。現在他就在她眼前,鞭、風、火、雷、電還在猛烈地擊打著他,他身上全是傷口,他的白袍已變成血袍,他以前整齊服帖的黑發如今淩亂不堪,他俊朗非凡的臉龐麵目全非……他那麼瘦削、那麼虛弱、那麼疲憊,似乎馬上就要灰飛煙滅……
陽兒再也克製不了自己的心痛,眼淚傾盤而下。她使盡全身的法力猛然朝散魔台中的他飛撲過去,那該死的鞭、風、火、雷和電,你們要打,就打我吧,求你們不要再傷害他了!
她搶在下一次洶湧襲來前闖入了散魔台,停在月宵麵前半步之遙,更清晰地看到他的傷口,心中痛得難以呼吸。她想毫無顧忌地緊抱他,但又怕弄得他更疼,她想無限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龐,但卻不敢觸摸他的傷口,於是她就如一個無助又不知所措的孩子,伸出的手顫抖著不知往哪裏放,想要安慰地笑一笑,卻無聲地哽咽。
月宵輕輕地喚了一聲“陽兒”,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雙瞳透出思之若狂終於盼到心目中人兒的亮光,“我好想你。”
陽兒卻猛地轉身,朝玉帝喊道:“父皇,我已經不愛月宵了,我不愛他了,我不敢愛他了!求你,求你放過他,求你放了他,求你!”她說到後來不自覺地跪了下去,淚如雨注。她想起就在剛才嫦娥著急地前來尋她,向她述說月宵的情況,她輕輕道來的那句“天庭之上,萬萬分明,唯獨情事,是它們的禁忌,違者必刑,罄盡魂魄”,她聽得心膽俱裂,才急急從宮殿逃了出來,看到她日思夜念的人兒,隻剩了半條命!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魂魄俱散,她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