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的時候,成歡院的幾個丫鬟被叫去了大太太那裏。院裏的管事羅媽媽坐在院兒裏的石桌邊喝綠豆粥,恰逢幾個丫鬟猴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幾個人都是神色凝重,互相張望了一眼。
羅媽媽目光一瞥,正對上丫鬟阿香倉皇的神情,又抬眸掃了眼旁邊的屋子,沉聲道:“大太太這次說什麼了?”
“還不就是問那幸氏的病。”其中一個鼻尖長滿雀斑的小丫鬟沒好氣地答,“我估摸著那幸氏的怪病是好不了了,大太太正想著把她扔進翠冷院呢!”
聞見翠冷院三個字,其他的小丫鬟不禁打了個寒顫。
另一個眼睛細長的丫鬟唯唯諾諾地問:“那我們是不是也要跟著那幸氏去翠冷院了?”
話音剛落,院兒裏的丫鬟們就都交頭接耳起來,一時間,個個臉上都滿是怨憤。
“吵吵什麼?一個個的還有沒有規矩?”羅媽媽哼了聲,瞪了丫鬟們一眼,站起身來抱胸道,“先前進了翠冷院的徐氏可還有丫鬟伺候?若是那幸氏被扔去了翠冷院,我們必定是要回去伺候大太太的。”
羅媽媽話剛說完,屋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一行人瞧向裏屋,瞅見卻嬋站在門口,沒好氣地斥責道:“大少奶奶還未睡醒,你們這樣嘰嘰喳喳的成何體統?莫不是要大少奶奶責罰?”
膽小的幾個丫鬟瞬間噤了聲,羅媽媽挺了挺胸,白了她一眼:“大少奶奶若是覺著這院裏吵,大可睡去大少爺的院裏不是嗎?”
這句話險些讓院裏的姑娘都笑開了花。
卻嬋被氣得麵色通紅,指著她們的鼻子咬牙切齒:“你們!”
“算了。”裏屋傳來幸氏的低喚,“由著她們說吧。”一句話還沒說的利索,就又咳嗽了起來。
羅媽媽不樂意地咕噥:“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竟還跟了這麼個病秧子似的主子。真是晦氣!”
卻嬋沒好氣地關上門,氣得直跺腳:“小姐!她們就這樣輕賤我們,一點兒也不把你放在眼裏!再怎麼說你也是大少奶奶,雖是長房平妻的兒媳,卻也是他們傅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依我看,還是要給她們點顏色瞧瞧!”
幸晚之從床鋪上坐起身,目光淡然地盯著前方虛幻的一點,歎了口氣道:“現下還不是給她們顏色的時候,我們在府裏已是自身難保,萬不可去招惹些是非。”
卻嬋氣不過:“那就由著那些丫鬟為非作歹?”
幸晚之搖搖頭,低聲道:“跟著我她們心裏不悅,她們麵上能幫襯著幹些活兒也算是對我尊敬。畢竟我也是忠武侯家的女兒,她們斷然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況且大太太那邊一直看著我們這兒的動靜,若是有一丁點差錯,我們就都沒有好日子過。”
“那張氏究竟是什麼意思?當初八抬大轎把你請來傅家,如今又想把你趕去翠冷院!”卻嬋踱步到床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關切地問道,“小姐,不如我們當下找個機會回幸家吧,去那兒告上一狀,量傅家的人也不敢明著同我們忠武侯府作對!”
幸晚之拍了拍卻嬋的手,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安慰道:“卻嬋,我們現下要的不是什麼公道,而是一個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