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疊瓊殿後院開滿了冬梅,萬千琥珀玉雕般的花朵綴滿霜結的枝頭,遠遠望去就仿若一片瑰麗旖旎的方寸霞池,悅目寧和,沁人心扉。
不過任何美好的事物,終究都逃不過凋零的劫數,隻見一枚蜷幹的蕊瓣,被薄涼的西風輕輕吹落,就在它那嫋娜的身姿,止息於花泥的懷抱時,四下清脆的雲板聲和淒長的通報聲,打破了北宋內宮的寂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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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娘娘薨了——”
疊瓊殿寢房裏,宋帝趙禎伏在張貴妃塌邊泣不成聲,那悲痛的表情,仿佛就像有一把尖銳的匕首,紮進他的心窩。
跪在眾人之前的太醫令馮鈳文,小心翼翼地安慰趙禎道:“官家,貴妃娘娘已經仙去了,還請您節哀,保重龍體。”
聽到馮鈳文的勸慰,趙禎不僅沒有得到半分寬慰,反而卻怨中生憎。他用著那雙噙滿了淚水的雙目,悲憤的質問道:“哼,節哀?朕記得前些日子,你還同朕說娘子的病情已經變得平穩,或有好轉的可能,可為何今日卻病猝而亡!”
馮鈳文聞言,不禁雙眉籌蹙,他慌忙解釋道:“官家,貴妃娘娘前兩日確實有所好轉,這一點臣絕對沒有隱瞞。但也不知為何,近些天她卻開始昏睡嘔吐,焦躁難言,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臣本想辯證出因由後,再為娘娘開藥緩解,可不料這病症來勢洶洶,生生不給臣救娘娘性命之機啊!”
痛去愛妾的趙禎,此刻正值崩潰的邊緣,對於馮鈳文的解釋,根本無法聽進去半分。他惱怒的將其一腳踹翻,橫眉冷對地吼叱道:“朕看不是病症來勢洶洶,而是你醫術不精,無能至極!”
咆哮聲方落,一記清脆瓷聲又接踵而至,膽戰心驚的眾人循聲望去,原是跪在一旁的女官鶴朱,打碎了尚未來得及給貴妃服下的湯藥。
鶴朱戰戰兢兢的埋首乞饒:“官家恕罪,奴家方才見您天顏震怒,驚惶之下才失手打碎藥盞,還請您恕罪!”
趙禎剛欲發作,卻被身邊王醫監搶了話茬:“奇怪,這藥湯裏怎麼會有甘遂呢?馮大人,我雖未曾給貴妃娘娘診治過,但是也聽說她一直脾胃虛弱,咳嗽多痰,方子裏常配甘草入藥。可這入了甘草的藥湯,為何會加入甘遂呢?學醫者皆知這兩味藥,藥性相克,混服形似服毒,您身為太醫令,怎麼會犯下如此紕漏?”
王醫監的話把馮鈳文給說得有些錯愕,他先是微微一愣,之後趕忙跪爬到潑灑處仔細一瞧,發現地上果然有幾丁煎熬過的甘遂。
馮鈳文惶急地詢問鶴朱:“怎麼回事,為何藥湯裏會有甘遂?”
鶴朱同王醫監悄然對視一瞬:“大人您忘了,您開的方子裏一直都有這味藥啊!因為今個娘娘的病症來的委實很急,所以奴家隻得倉促熬藥,連藥渣都尚未來得及濾掉,可惜端上來時,終究還是遲了!”
趙禎蓄滿悲色的目瞳霎時騰起洶洶怒火,他抬起氣到發顫的胳膊指著馮鈳文罵道:“難怪娘子會久病不愈,原來是因為你在她的藥石中從中作梗!馮修文,枉朕對你這般器重,而你卻恩將仇報,害死貴妃,簡直是罪大惡極!”
君王怒,天地驚,驚恐失措的馮鈳文急忙連連叩首申辯:“冤枉啊官家!臣從未在娘娘的方子裏開過甘遂啊!這定是有人要陷害臣,還請官家明鑒!”
王醫監淡淡問道:“鶴朱,你既說馮大人親開的甘遂,不知可否把方子拿出來,給大家夥看看?”
鶴朱低頭應答:“自然可以,還請官家和兩位大人稍等片刻。”
且見鶴朱從一旁的櫃屜裏,取出一紙藥方呈於趙禎:“官家,這便是先前馮大人所開的藥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