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勢這麼躺下,閉上了眼睛,這些時候,還能幹什麼,幹脆睡覺算了,還真是睡覺比聽他那個恒常論好啊,我平常也是沒什麼脾氣的,但是這個擺渡人居然能讓我肝火盛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是服氣!
然而我連睡覺都不安生啊,一閉眼,就開始做惡夢了,一會兒夢見大姒的母親被掛在城牆頭喊大姒快走,一會兒夢見冷婷君自裁,更一會兒夢見阿瓦被陰長生截擊,夢裏亂糟糟的,都是我眼前一閃而過的一些前塵往事。
說是我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以往我確實這麼認為,現在的我,卻對這些有了懷疑,我到底裏算是哪個?其實哪個都不是,我大概就隻是黑誹造出來的玩偶,用來玩弄著陰煦熙和那些反抗他的人們。
如果他的報複是愚弄,那麼他成功了,很成功。
噩夢不止,我的睡相也是很痛苦的吧,朦朧間,看見那朝思暮想的人臉,這臉的主人在輕撫我的額發,我多麼希望這才是真實,而不是我的幻覺。
但我知道,在這空間時間裏,長著這張臉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那個人,就好比現在親昵地撫摸我的陰煦熙,隻不過是擺渡人而已。
所以我強行睜開了眼睛,直對著那張臉麵,他的表情沉靜而安然,說道:
“在梵舟這裏能就那麼睡著的人,這麼千百年來,我還是隻遇到過少數的幾個,這幾百年間,這樣心性的人已經少了,想不到還是讓我碰上了一個。”
“不睡覺能幹嘛,反正你也劃不過去。”我撇撇嘴,坐了起來,因為噩夢的影響,我有點暈乎。
這時候的我,臉色當然不善,但是擺渡人不介意的樣子,還是那麼輕鬆地說:“不睡覺,可以吃東西啊,我做了齋飯,你吃嗎?”
他這麼說完,就讓開了一點,可見梵舟之上,多了一個案桌,案桌上擺著的是一碟青菜一碟豆腐一碟鹹菜兩碗飯,這也算是飯?
不過我確實感到了肚子餓了,也不和他客氣,跨到那兒吃了起來。
隻是這些東西,難免索然無味,吃了幾口就難以下咽了,甚至連鹹味都沒有,也是要人命啊,他在我吃著時候也過來起了筷子。
但是他和我的吃法,明顯有不同,他那是吃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像是飯菜很難吃的樣子,我哼了一聲,幹脆放下了飯碗。
“你不多吃點?這裏一天隻有一頓飯。”他關心問道。
“這裏還有分時間的麼?”我撇撇嘴巴,忽然覺得這個人怎麼不劃船了,還能吃飯做飯?不是說劃船是自己的恒常嗎?怎麼我睡一覺他就變卦了,佛也是如此而已吧。
我就譏笑他道:“現在你在吃飯,不劃船了麼?你那所謂的恒常呢?難道不是字麵上的意思,要恒久持續地做?”
“雖然我說的恒常真的不是字麵上的意思,但是你確認我吃飯的時候不能同時劃船?”他朝我微微一笑,便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帶著我的眼神也過去了,分明看見船尾那裏,一根船槳自己在那兒劃下劃下的,也是不甘心到了極致的樣子。
我真是瞠目結舌了,瞠目結舌你們知道什麼樣子嗎,就是眼睛睜開動不了,口也睜開,舌頭卻緊張打了結,那真是驚訝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禁有些難以言喻的憤怒,無名火頓起,看見這個人那悠然的樣子,就來氣了,也不用理由,更不用什麼必然偶然恒常無常。
我幾步上去,起手就反了他的飯桌,叫他吃得那麼有滋味,這飯菜叫他吃得那麼有滋味,我心裏煩著,不管不顧。
這麼做,總算對上了他的眼睛,他也總算有一絲驚訝,驚訝之餘,嘖嘖地說:“以前也有人掀過我的飯桌,想不到還真有人敢翻第二次,哦,對了,那個人他姓秦,你應該認識他的,該說你們炎黃子孫,沒有誰不認識。”
“炎黃子孫都認識的姓秦的,你可別跟我說是秦始皇!”我嘲笑著他,還真的是渡化所有的人,還真的是那麼厲害了?為什麼不能把船劃動。
我厭惡這種態度,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既然懂了一切,為什麼還是沒有辦法把這個船劃到對麵去?我實在是煩了。
但是煩什麼,我一時間也沒有答案。
他居然笑笑,跟著我的話頭答道:“你怎麼知道的,你好厲害啊,就是大秦的始皇帝給掀的,你果然很有慧根啊,像他,但是滿身戾氣,也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