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也隻能怔怔低什麼都做不了,就這麼跌坐在地,眼看跟前的兩個巨物,好像因為我流血,而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一下一下地踩著老鬼的身體。
我什麼都做不到,連哭泣都忘記了,手上的血仍然在流,怪物一腳一腳地踩著老鬼,有幾下幾乎踩到我身上。
如意連忙過來,掰著我的背脊往後拉,我卻根本動不了,隻能由他拉著,眼看著老鬼和巨物都被他們揚起的塵土淹沒。
“不!”我捂著耳朵大喊,任人的心多堅韌,都要叫這些轟隆全部奪走。“你們給我停下!停下!”
我喊著的時候,卻覺得喉嚨裏生出了一聲不協調。
“退下!”這是個男人的聲音,卻在我喉頭發出,然後我的身體又溢出了金色的輝芒,那光輝漸漸成型,是個穿著盔甲的將軍模樣。
這輝芒帶著我站起來,往煙塵走進去,如意好像在我身後呼喊,可是我聽不見似的,直穿進煙塵中。
不對,是我的身體聽不見似的,直傳進煙塵裏。
然而我身上的金光所到之處,煙塵盡消,甚至連周圍的幻影也消失了,我才發現自己是沿著樓梯往上走著的,原來我和如意滾開去的時候之所以會感覺失重,是我們掉下了樓梯。
而且由教學樓到操場,這麼大的距離,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樓梯間,這就是畏所產生的幻象的厲害之處吧。
這個樓梯間上去,側邊就是郝長史的辦公室,這時候辦公室果然亮著光,郝長史果然是留在學校了。
而煙塵散,幻象消,我竟是獨自一人在樓梯之中行走,沒有老鬼,沒有巨物,沒有如意,隻有我手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
我身上的金光帶領著我往前走,空間扭曲變化不止,卻始終沒有能讓我周圍變幻。
那麼我剛才經曆的一切都是假的了,不過是我因為恐懼而生出的幻象罷了,但是經曆了那些,我頓生隔世之感。
往前走著,沒幾步就到了校長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穿著黑無常衣服的老鬼站在門前,他還是那副模樣,隻是看我的眼神冷冷的。
我幾乎要衝上前去,不對,我是已經衝了上前,但是我的身體沒有,它似乎被金光控製住,不動彈。
這個老鬼用很陌生的眼神看著我,直到看見我手上的傷口,他忽然吃痛地捂著臉,片刻便放鬆了開去,那張好看邪魅的顏麵就像陶瓷麵具一樣,裂開了一條縫。
“你是誰?”他問道:“為什麼能動搖我。”
“你不記得我了?”我心極痛,彷如穿梭,飛線交織勒緊心頭肉,那難言的感受,老鬼也受過吧,當他發現我不記得他的時候。
“我是你的妻子。”我哭出來了,傷口在痛,是不是因為傷口太痛了,眼淚止不住。
“不對……你不是……”他捂著臉,好像那個裂縫又痛了似的,“我把我的荒魂交給了我的妻子,你沒有,所以你不是……”
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脖子,那兒空空如也,他給我的玉被奶奶扔了,我還沒有能找回來,其實我努力過的,在奶奶家附近找過,在自己家附近找過,垃圾桶也翻過,收破爛的也問過。
也曾誤會過小朋友手中玩耍的石頭是它,用盡全身的現金去換,也發過懸賞,這個月來,我都努力地找它。
但我還是找不到,丟了這個玉,我的心就像失了個缺口,好像永遠失去他似的。
“你這個混蛋,明明已經動了我,卻為了我沒有那顆破勞什不認我,你個混蛋!”我撒野似的說道。
卻被他用狼牙棒指著我道:“你是誰!到底是誰!用什麼方法讓我這麼痛苦,我是黑無常,還要執行任務,要是你再妨礙,可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我多麼想挺身向前,對他撒野說:“好啊,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可是我的身體被金光控住,對著眼前的危險,金光讓其退後了一步,還說:“誰!不要躲藏。”
金光的話下,就看見黑暗的走廊那頭出現了一個人影,熒熒滅滅,看不真切,漸漸地清晰,可見白色鳳仙裝下,裹了一個玲瓏有致的人,這個人臉上卻帶了一副鍾馗的麵具。
這麵具我認得,和酆都那會兒,江雪塞給我的那個一樣,看著是酆都的特產來著,這會兒,來人舍下了麵具。
那眉眼,那幽深的笑意,都讓人那麼熟悉,卻不是別人,而是陰麗華,而且我還赫然發現,陰麗華的脖子上,明晃晃帶著一個碧綠色的玉,正是我遺失的那顆。
“冷姑娘,別來無恙吧?”她扯出一個笑意,我看著她的表情,就覺得心底裏發寒,這個陰麗華,和之前的陰麗華又不一樣了,透身都是懾人的寒氣,那種狠毒癲狂的神采,在她那好看的眼眸裏迸發出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