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接著我就摸摸它:“委屈你了……”然後就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口袋裏,這蛾子也乖,沒有咬我或是掙紮,隨我這麼弄的。
不過也許是秋蛾子,本身就不精靈了,我也沒能想太多,因為張引靈大步流星地上樓去了,我怕著這民國建築的氛圍,自然也跟了上去。
仔細看,這建築一二三樓都是圖書館,四五樓就算是辦公室,我們要去的好像是校長辦公室,就在五樓的樓梯口順數第一間。
張引靈去了校長室,校長不在,上省裏開會去了,是副校長接待咱們的,和張引靈扯了一堆,最近校工又說半夜聽見女孩子哭之類的話語。
張引靈安慰了一陣,還說這次一定搞定,接著談的好像是驅鬼儀式的金額。
我無聊,就環顧了一下這間辦公室,在建築門口我就看見了受保護曆史建築的牌子,所以這個校長辦公室也和現代的辦公室有點差距。
胡桃木的桌子,台燈還有書架都該是古董,那張胡桃木桌子老大了,應該可以平躺一個人在上麵,電腦屏幕仔細看就像是老古董,筆啊文具這些,也很講究。桌子上還有一碟白蘭花,整得室內一陣幽香。
南方上了年紀的人頂喜歡這種香到了極致的花朵,逢夏季都可以看見四五十歲的漢子阿姨夾著一朵在耳上,施施然地搖著葵扇享受著夏日的陽光。
所以可以看出這校長室的主人也該是那個年紀,但是這個時節,白蘭花應當都謝了才對,可看著那花骨朵,一個個挺水靈的,應該是今天剛摘的。
然後我的目光也投落到胡桃木桌子的一側,那兒放了一張折疊床,床鋪還淩亂,估計校長是在這裏加了一晚上的班吧。
胡思亂想間,我就呢喃了一句:“校長也不容易當啊……”
這時候,我才發覺副校長和張引靈都看著我笑著,那個副校長看著也就三十來歲,年輕有為,帶了一副金絲眼鏡。
“這會兒剛高考完,咱們校長在總結題型,準備出一套教輔,今早一大早就去省教育局那邊了。”副校長聳聳肩:
“校長就是這樣啊,都親力親為的,我這個副校長倒顯得幫不上什麼忙了。”他這麼說著,微微看了一眼桌麵上的白蘭花。
“白蘭花……”我怔然說道。
“怎麼了?”張引靈是西南長大的,他應該不知道這種花,是四季分明的一種南方植物,嶺南無春秋,但是這花卻有明顯的一年四季感覺,現在應該已經開始黃葉了吧。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白蘭花?”我奇怪地問道。
副校長卻笑笑:“這也是一個典故,我們學校啊,曆史悠久,有很多傳說,據說以前有一對門戶愛侶在校內一棵白蘭花樹下殉情,那白蘭花樹有靈,就四季開花來紀念這對愛侶。”
他頓了頓,又朝我攤了攤手,說道:“所以……我們學校就有一棵奇怪的四季都會開花的白蘭花樹,天天都有人來偷摘,最後得讓校工在隔壁的臨時房間守著。”
“真的嗎?”我覺得這個傳說很浪漫啊,眼睛放光地問道。
“那棵樹是真的,傳說嘛。”副校長訕笑,露出很白,卻不太齊的牙齒,他有兩顆虎牙,這對虎牙塗添了一點不適合他年紀的稚氣。
“是嗎?那豈不是很多學生去那兒定情什麼的……”我剛說著,副校長就更笑得深地說:“原則上我們學校禁止學生間早戀……”
我吐了吐舌頭,覺得自己又蠢了,失言了啊。這時候卻有一把洪亮而爽朗的聲音傳過來:“哈哈,小吳你啊,做教育還是板眼了點,學習學習啊,有時候早戀也是一種學習的過程啊……”
副校長,應該就是小吳,聽見聲音就迎了過去,我和張引靈也禮貌地一同站了起來,那個說話的人就進來了,然而我一看見他,我就愣住了。
他看見我,看了幾分鍾,便也認出我來了,當也是愣住了。
盡管他老了很多,但我還是能認出他來,他曾是我的恩師,教會我文學之美,卻同時教會了我人心的險惡。
這個人,就是高中時候非禮我的老師,我估摸他是四五十歲,也是錯了,他現在看著有七十了,但是實際的年紀,應該六十出頭。
這種不期而遇,我還真是想不到,措手不及啊,結果卻結結巴巴地說了句:“郝老師……誒不對,郝校長才對。”
我別過頭去,恰好看見張引靈的眼神,說不出是愧疚還是什麼多些,總的說是還是愧疚吧,但也沒有請求我原諒的感覺,有種也沒有辦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