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天街小雨潤如酥(1 / 2)

水漓國,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

七歲的任天夏掙紮在這個國度中。她在人販子手下工作,每日在大街上乞討。她天賦於觀顏察色,每日總能討得不少錢財,因此甚少挨打挨餓。她五官細致清麗,想來長成後能夠賣出好價錢,於是躲過了人為致殘的命運。甚至人販子還會教她認些字。

早上開工時,天便有些陰沉,不久天空中就飄起了雨絲。天夏討厭這樣的天氣,這意味著今日收入的減少。若是不巧患了感冒,則更得不償失了。人販子不會給他們任何治療的,更會因為收入減少而減少他們的食物。對於他們乞兒而言,患病接近於死亡。

七歲任天夏的眼中,看不到天真、童稚,以及任何能夠與美好聯係起來的詞語,她的眼中隻有對生存的渴望。她拉住身邊行人的褲腳,一路跟著,仰頭,擠出最甜美的笑容,換上最無辜的眼神,說著最可憐的言辭。在她眼中,除了褲腳與乞討來的零錢時清晰地外,其餘的一切都是模糊不可辨析的。

她抓住了他的褲腳,對準了他的視線,重複著重複了無數遍的言語。他蹲下來,與她平視,於是她看到了他。

於是她清晰地看到了他。

那個人,有邪異的鳳眼,那個人,有無雙的容顏,那個人,此時微笑地、溫柔地看著她。心中有一絲不解,一絲驚恐與慌亂。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她連忙想抽出,生怕自己手上的汙垢接觸到他。他緊緊地,有力地握著。雨珠落在她的身上,潤濕了她的發絲與麵龐。可是她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從他手中傳遞給她的溫暖。

“你叫什麼?”

“任天夏,任性的任,天下的天,夏天的夏。”

“好名字。”

“爸爸說這個名字太霸氣了……”天夏陡然一驚,她有多久沒有想到她的父母了?在被人販子拐騙之前,她亦擁有普通女孩的幸福,在這絕望生活的起始她也曾盼望有一天會再見到她的父母,會脫離這地獄般的生活。但日複一日的苦難讓她刻意去忘卻曾曾經的生活,忘記她的父母,一點一點變得麻木,眼中隻有錢幣的存在。

而此時,與這個陌生人對話的時候,她放下了戒備,自然而然說起了爸爸兩個字。

“我叫天雨飛,天下的天,雨天的雨,飛翔的飛。”他用著天夏的格式介紹自己。

“我帶你去找父母好不好?”天雨飛溫柔地問。

天夏點點頭又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下周圍。不出意料,人販子正向她這個方向走過來。因疼痛帶來的深刻記憶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天雨飛雙手將她抱起,也不管人販子的逼近,徑直帶著天夏離開。忽的他腳邊出現了一群乞兒,拉著他的褲管不讓他前進。

“你要把我女兒騙到哪裏去?”

女兒?天雨飛側頭咀嚼著這兩個字。這個人販子長的並不凶神惡煞,看上去隻是一個普通的樸素中年婦女。但她的眼神卻是掩蓋不了的凶惡與齷齪。不多久,幾個混混模樣的男子也出現在天雨飛身周。

天夏躺在他的懷抱中,手緊緊抓著他的領口。

“想帶走我的女兒,不付出些代價可不行。”人販子威脅道。

“她不是你的女兒,所以……”

抓著天雨飛衣料的乞兒們忽然覺得手中一滑,原本緊緊攫住的衣料就已經離開了。天雨飛並沒有為難這些乞兒,脫身後迅速幾個飛腳將那些混混打暈,便不再管身後之事,隻是帶著天夏離開。

雨簾將一切變得模糊起來。天夏將頭擱在天雨飛的肩膀上,看著熟悉的行乞之地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陡然間生出幾分悵然。雨水一點一點將她身上的痛苦洗去,刻意遺忘的記憶一點一點地清晰了起來。

她離開了她的家多久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這些已經記不清了。很久以前,她也曾被溫暖地懷抱著,她睜著好奇的雙眼看大街上燈紅柳綠人來人往;兩個溫柔的年輕人寵溺著她,滿足著她一切要求;她哭鬧著要在冬季穿粉色的裙子,要在頭上帶滿蝴蝶結;這樣不吃,那樣不吃……她曾經是任性恣意的任天夏。

她看呆了天雨飛的容顏,他如玉的臉龐,絕美的五官在這朦朧的雨氣中不似真人般的散發著唯美頹唐的氣息。

任天夏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似乎身體沉入在海底最深處,海藻撫觸著她的身體,拂去她身體與心靈的疲憊。眨了眨眼睛,天夏從夢境中回到現實,她一人獨占一張柔軟的床,雖然光線昏暗,卻明顯可以判斷出這是一間裝修的極大氣精致的房間。揭開被子,看到自己簡陋又有些髒的衣物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不由得有些恍惚。下了床,赤裸著腳走到了門前,開門。天雨飛窩在沙發上,盤起的腿上放著筆記本。聽到房間中的動靜後才抬頭,便與天夏的視線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