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納蘭容若
===================【楔子】=================
炎炎夏日,小默眯著眼懶散的躺在主樓後的草坪上,一邊祈禱著自己逃掉的這節課,老師不會點名,一邊用死黨淩杉的語錄激勵著自己‘祖國尚未統一,沒有心情上課’。
“不好意思,同學,你知道第二教學樓在哪嗎?”一個禮貌的男中音打破小默的自娛自樂。
“下一個路口左轉,然後第三個路口右轉,再走個十來米就到了。”小默壓根就沒睜開眼,吧唧吧唧張嘴就說。
“那個…我已經在校園裏轉了很久了都沒找到,同學你如果有空,能親自帶我去嗎?”
敢情是見我閑得慌來找我帶路的,小默邊想著邊不滿的睜開了眼。陽光刺疼了小默那雙剛從黑暗中蘇醒的眼睛,害得她差點流出眼淚來。小默微眯著眼,朦朧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男子。
“你好,我叫衣哲。”男子微笑著。
===================【正文】=================
小默遇見衣哲的那個仲夏,有著小默記憶中最耀眼的陽光。
總會有這樣一種天氣,陽光白描成為光線,近乎刺眼的白,讓人睜不開眼,幾欲落淚。
小默就是在這種天氣裏第一次看見衣哲的。
從此以後,小默終於明白有些東西根本就無法拒絕,比如孤獨,比如回憶,比如愛上衣哲。
後來小默總是說衣哲就是她的陽光,毫不費力的照進了她的心房。
小默在家養著一隻黑貓,毛色並不純正,是去年冬天和衣哲在樓下的垃圾桶旁撿到的。
兩人散步回家,遠遠就看見一隻瘦小的黑貓不斷地刨著垃圾桶外的鐵皮,每一下都會發出一種讓人惡心又不安的聲響。興許是兩人的腳步聲驚動了它,它回過頭來默默的看著小默,目光渙散,幹癟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我們…收養它麼?”
“小默…”衣哲頓了頓,似乎難以開口拒絕“上樓拿些吃的給它吧……”
小默很少反駁衣哲的決定,她相信衣哲總是對的。
她拿來一些牛肉幹放在掌心裏,黑貓似乎對小默沒有絲毫戒防之心,耷著尾巴吃得很安心。
黑貓帶著小鉤的溫熱舌尖掠過小默掌心時,小默淡淡地笑了。
最後一點牛肉幹離開小默指尖後,她依舊一動不動地攤著手。直到清楚的看見黑貓最後一個吞咽動作,她才緩緩的站起身,向後挪動幾步,又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小生物,眼裏的憐愛滿得都快要溢出來。
黑貓不緊不慢的向前跟了幾步,在小默的腳邊蹲了下來。
小默的眉心微微抽動,她遲疑著要不要再和衣哲說說,她確實很喜歡這隻黑貓。
就在小默猶豫之際,站在一旁的衣哲走了過來,一手抱起黑貓,一首牽起小默“走,我們回家。”
小默愣了一秒,下一秒小默笑了,那一笑黯淡了整個冬日的陽光……
衣哲總是對的,小默心甘情願地這樣想。
房子是小默和衣哲合租的,兩人同居。
從前房租是兩人對半給的,但這個月開始,衣哲將承擔絕大部分房租了,因為他開始工作了。
衣哲在大學裏主修建築學,小默一直認為這是個很男人的專業,常常滑稽的為此而感到莫名的驕傲。
小默一直是個很懶的女孩。
黑貓幾乎是衣哲一個人在照料,小默隻負責和它玩耍逗樂。小默甚至懶得給它想個名字,所以他們至今也仍舊叫它黑貓。
大部分家務也是衣哲一個人包攬的,小默偶爾才會倒倒垃圾,刷刷碗筷,曬曬被褥。
就連小默自己的事,衣哲也無法放心的撒手不管。要催小默起床上課,防止她隨意翹課;要在她“倒黴”期間監督她忌口,隨時準備搶過她手中出現的冰激淩……
但自從衣哲上班後,小默就變了。
她開始背著衣哲整天整天的翹課,在家做家務照顧黑貓,等待衣哲回家,偶爾閑下來也開始考慮給黑貓起個名字。
晚飯後,小默依偎在衣哲懷裏,就像蜷縮在地毯上的黑貓。
衣哲用指尖輕輕撥弄著小默的長發,小默一直以來就非常喜歡衣哲的這個舉動,因為這會讓她不自覺的想起彼此相逢的那個夏季,陽光在發絲間輕舞跳動的感覺。
小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嗅到了那個夏殘留在衣哲身上的氣息。
一整天的工作讓衣哲有些疲倦,但他從不厭倦現在的生活。
他發現自己懷裏的這個女子越來越像地毯上的黑貓,有著貓一般慵懶的性格,貓一般瘦小纖細的身體,卻失掉了貓一般高傲冷寂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