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地圖,一個破得就剩半個的土牆角。

遍地都是白色的機甲殘骸。地上四個機甲倉的指示燈滅了三個,還有一個和它的主人一起被拋出倉外,忽閃忽閃,微弱地堅持著。

四人小隊,慘遭團滅。

“哈?這個居然還活著。”一個瘦長臉駕駛著機甲,一邊嘲笑,一邊用腳尖踢打著躺在地上昏迷的人。

臭蟲就是命大。

祈天聽不到。

她知道自己躺著,但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有尖銳的利甲刺進她的小腿,有誰在踢打她。

痛,但是她睜不開眼。

屬於原主的記憶的在飛速灌入,祈天知道自己穿越了。

祈天原本生活的地方,被稱為機關蒸汽朋克時代。在那裏,人們尊崇先祖魯班,使用機關術,利用變異木頭,製造出各種各樣的機關和建築。

有會飛的船,也有會跑的車,還有很多傀儡士兵,都是變異木做的。它們有的還嗚嗚噴著蒸汽。

後來,漫天黃沙,空氣越來越來稀薄,能見度極低。颶風、洪水、極晝、極夜,大自然的考驗一次又一次,沒有止境,機關蒸汽朋克文明終於被逼入末世。

在祈天之前的最後一個人是機關師,死前將一本《魯班書》,灌入了她的胚胎裏。

祈天是在機關師死後很多年才出生的,機關師留下的傀儡照顧她長大。祈天走出培養倉的時候,外麵已經平息了很多。戴上防沙麵具,甚至能在外行走一段。

因為那本《魯班書》,祈天天生就知道怎麼使用機關術,會建造各種各樣的東西。

祈天看了機關師寫的日記,還看了機關城裏的各種古書。

她參照著機關師的工作牌,有樣學樣地,在她的職業那欄寫上:

木匠

然後戴上工作牌,開始流浪。

天地一黃間,小小木匠穿著工裝,帶著傀儡,迎著風沙,去過很多座城,修了很多東西。

停運的列車恢複運行,轟隆隆在城市間穿梭。若有乘客打開車窗,還能聞到稻香——那是從恢複灌溉工程的糧食基地飄來的。

負責送信的傀儡,每天都會按時到驛站報到。

課堂的鍾聲,也未曾晚點,隻是再沒有一個孩子坐在裏麵上課。

祈天走過太多地方,她的工作牌壞了又修,修了又壞。

祈天不知道,除自己以外,這個世界是否還存在著人類。

也許有,也許沒有。遺世獨立了太久,祈天並不知道渴望同伴是什麼滋味。

她像那些不知疲累的機關一樣,機械地重複著維修和建造的工作。

她真是一個稱職的木匠。

祈天在那個世界最後的記憶是,她睡前跟她的傀儡朋友說:

“你也早點歇息,無憂。”

而原主生活的這裏,天空是藍色的,大地是白色的,被稱為星際機甲時代。

這裏有很多人類,人們駕駛機甲,抵禦星獸。

原主也叫祈天,是一個荒星的繼承人。

星際聯盟有規定,長期無人居住的星球視為公有財產。相對地,如果有釘子戶堅持住在荒星不搬走,那麼在達到規定年限後,這顆荒星就可以被認定為是他的私有財產。

荒星一旦被認定為私有財產,聯盟會切斷一切基礎設施服務,僅保留救濟義務。

與之相對地,聯盟對於願意搬到聯盟居住的荒星繼承人,也有優待政策。

不過很多民眾對這樣的星際釘子戶並不買賬,認為他們不過是一群為了霸占星球財富死皮賴臉的人而已。

原主的荒星即將無法居住,她被暫時救濟到聯盟,寄讀在一所臨辦大學,是一名軍校新生。

現在她在一個新生選拔賽裏。原主是機甲師,和另外三個同是寄讀生的機甲單兵,組成一個小隊。

實力太弱,才開局就被團滅。

原主沒有接受聯盟的優待政策,她攢了一年的錢,才存夠擇校費,獲得這次參賽資格。

可惜技不如人,身受重傷。

原主無視機甲倉發出的警告,死死堅持著,就算被彈出倉外,也堅決不按退出鍵。

最終精神力耗竭而死。

現在她還保持著死前的姿勢,蜷縮起身子,手裏緊緊握著一麵荒星星旗。

祈天用指尖摸到那麵旗,觸感很好,是上等的絲綢。

原主的記憶即將接收完畢,祈天的意識漸漸清明。

周圍很吵,祈天皺眉。

“你們看,那是什麼?”

“好像是星旗。”

“喲,還是釘子戶。”

“怪不得這種實力也能被招進來,原來是靠定向名額。”

“釘子戶乖乖接受救濟不就好了,來當什麼軍校生,還跟我們搶名額。”

“哼,這種人,休想進決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