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天, 新雪壓在枝頭,產房傳出兩道嬰兒啼哭,冷冽的白光泛起喜悅, 兩輛推車床一前一後被簇擁著推去病房。
新生的嬰孩被放入保溫箱, 小小兩隻,左右並排,連腳腕上係著的小牌牌都是連號。
兩間病房是隔壁,兩家老爺子抱著孩子湊在一塊對比:
“你們家言言這大眼睛, 滴溜溜的,像媽媽, 長大了是個美人胚子。”
“你們家小蒙這小鼻子挺的,真會長, 爸媽的優點都長一塊兒去了。”
蒙老爺子樂嗬嗬地開玩笑:“倆孩子一塊出生, 不會抱錯了吧?”
喬老爺子逗逗孩子:“那就讓他們結婚得了,橫豎都是自家人。”
兩家距離不到五百米,兩位媽媽經常在一起打發時間, 小言言和蒙小亦放在地毯上,讓他們自己玩,你來我往地說著嬰言嬰語, 居然也能溝通。
小手牽小手, 踉踉蹌蹌地學走路, 小言言愛笑, 蒙小亦好動,他摔跤了,砸東西了,她就咯咯笑。
有一次,蒙小亦一把抱住小言言, 在她嫩生生的小臉上吧唧一口。
喬月如樂壞了:“小流氓,占我們言言便宜。”
向欽玉也笑:“沒事,我們會負責的。”
周歲宴上,蒙小亦抓了個金算盤,蒙老爺子很高興,自家的基因就是會掙錢。
另一邊,小言言抓了個小皇冠,喬老爺子抱起她:“我們家的小公主,外公抱抱。”
這些事,蒙亦毫無印象,都是大人閑聊時聽到的,久而久之,他腦子裏補充出了畫麵。
蒙亦從小就知道自家顯貴,長大了也是要經商,而隔壁家的小公主,永遠就該快快樂樂,有人寵著,瀟灑肆意地過一輩子。
大人們常拿他們的婚事開玩笑,他也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和喬言以後會水到渠成地在一起。
讀幼兒園起,媽媽就交待,你是男孩子,要多照顧言言。
喬言其實挺淘氣,敢和他們幾個男孩去山上“探險”,和他們偷偷去樂園玩,張勁最皮,一次意外掉進人工湖,水很深,七八歲的孩子,大家都怕,喬言飛快推來個廢棄輪胎,撲通一聲丟下去,一邊喊:“你抓住,你抓住!”
張勁抱住輪胎在水上飄了十分鍾,被路人救起。
所有人回家都被訓斥了,唯獨喬言被表揚了,她外公十分寵溺她,好在她心眼正,沒被寵壞。
一年級時,爸爸的情人在眼前跳樓,蒙亦精神受刺激,閉上眼就是那女人躺在血泊裏的模樣,大病了一場,患了驚恐症,不敢上學,抗拒所有人。
喬言每天來陪他,被罵、被趕出房間也不生氣,第二天抱著零食漫畫照舊來,告訴他今天課上到哪了,有哪些作業。
她像個小太陽,源源不斷地給他傳遞正能量,如果沒有她,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陰霾。
大人們都說,他是男孩子,要照顧她,其實他對喬言的依賴更多一點,悄悄的。
她永遠不知愁,也不知怕,會哄人、會撒嬌,紮著個馬尾細瘦秀氣,卻有用不完的能量,長輩都喜歡她,從幼兒園到中學,她身邊總圍繞著各種朋友。
她很忙,給寵物貓洗澡、陪朋友買發夾,永遠比學習重要,完事了就來找他要作業抄。
如果沒有他,她似乎也能過得很好,他有時故意慪氣,冷冷說你不會找那誰誰要作業抄嗎。
她一臉的理所當然:“可是你學習好啊。”
對上她明淨的眼睛,他一準心軟。
他也挺愛玩,她總以為他輕輕鬆鬆就能考好,他背地裏下的功夫,她從不知道,他隻是好強,對於成績亦是如此。
初中後,有女生給他送情書、巧克力,她從不放在心上,隻會順走他的巧克力吃。
她對他很好,可她對誰都好,他時常覺得自己是可有可無的一個。
唯有一次,她吃醋了。
初二參加數學競賽,他和一個女生經常在老師辦公室補課,課間一起研究競賽題,後來兩人都拿了獎,在升旗儀式上被點名表揚了,同學傳言他們在一起。
那天放學,他喊她一起回家,她鼻腔裏哼氣:“怎麼不和你的王怡然一起回去?”她看都不看他,走得飛快,馬尾一擺一擺。
他有點高興,原來她也會吃醋。
她走出七八米,發現他沒跟上,一回頭,看見他正看著自己笑,惱羞成怒,臉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