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長,四月鶯飛,東都洛陽城內的梨花,正是應著季節盛開了。千叢嫣紅萬叢白,全洛陽的公主千金,乃至小家碧玉丫鬟侍女,無不滿心歡喜地等著帝王宣布舉辦一年一度的賞花節,須知那花林中有芳草,芳草之中有溫玉。洛陽城的青年才俊們,亦是這賞花節的常客。

這一年的國師府內,卻一反往年的躁動,整個府邸上百人,有小斯丫鬟,也有國師收入門下的心腹弟子,卻安靜的不似有人居住,唯獨大門口亮著兩盞明燈。

夜半子時初刻,國師府內的書房門傳出兩聲敲門聲,還未聽到裏麵有人請進,那大門便被人推開了。屋子內一片漆黑寂靜,開門之人倒是輕車熟路,進屋將那窗邊的花台轉動了一下,便見著一扇暗門出現在了書桌背後,來人大步走進那扇暗門,順著梯子一路走到地下暗室,直到微弱的火光從暗室中透出來,映照著裏麵的光景。

此刻暗室中隻站了五個人,其中一青年人一頭長發慵懶地披在身後,頎長的身影在燭光中顯得尤有威嚴,來人見了他,便恭恭敬敬地彎身作揖,極為敬重地喚了一聲“師傅”,隻聽得男子低聲“嗯”了一句,少年弟子便重新站好,走到了那五人中間,複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張折好的紙遞給男子,說:“師傅交代的事情已經布置妥當,今晚即可動手。”

男子接過紙條打開,裏麵果然是極為精細的布局圖,然而他並沒有立刻下指令,卻是猶豫了片刻,眼神瞥向了身邊穿著猩紅色披風的女子,女子便漾出一個微笑來,低聲說:“義父若有什麼隻管說便是,阿幽不會推辭。”

“我倒是不擔心你推辭。”男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慢悠悠地說:“我是擔心此事太過危險,你一個人去不甚妥當。”

女子笑得更開,說:“我自被義父收養至今八年,義父亦可謂傾囊相授,雖說我身體不太好,總也不能把每一招每一式都發揮到淋漓盡致,八年之中也鮮少為義父分憂,然但凡交托給我的事情,我哪件沒有盡力辦好?如今勤王造反已是分秒之間,我們也布局了這麼久,自然一切當以大局為重。”

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考慮什麼,半晌,才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長盒子來遞給她,說:“勤王造反,但是軍隊都在城外,他一聲令下軍隊進城闖入皇宮不過一炷香便可。今日皇上與我說起此事,言明要生擒勤王,按照我們的部署,擒王之事,我帶著你的三位師兄師姐去足以,可是城外的軍隊,需要一個人去牽製。”

女子接過那盒子,打開來一看,卻是一道兵符:“這兵符是假的吧?”

“誠然。”男子點頭:“若是真的,我倒也不擔心了。這假的兵符你拿去,我就怕被那些老狐狸識破,畢竟都是久經沙場的老人了,更是擔心你年紀輕輕,穩不住這麼大的一支軍隊。”

女子毫不在意地笑著將兵符收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義父,你就和三位師兄師姐安心地去吧,勤王府中也是危機重重,你們也要小心為上。”

男子沉聲道:“你大師姐,三師兄和五師兄都是從小跟著我一路廝殺過來的,他們跟我一起自然是妥帖。”頓了頓,身子又微微向著女子的方向靠近了些,語氣更沉了一分:“阿幽,你身帶封印未解,萬事小心。”

女子點了點頭,作了個揖便轉身走了,直到暗室裏已然聽不到她的腳步聲,男子才將衣袖一拂,雙手背在身後,發出指令:“動身。”

“是!”

三位弟子接令,便是隨著自家師傅奔赴勤王府中。

穿著猩紅色披風的女子,騎著快馬一路趕到城外,方一出城不過三裏路,便見著偌大的軍營安紮在眼前,果然是在等著勤王一聲令下。女子心想,義父計算得不錯,這樣的距離,攻進皇宮的確不用一炷香的功夫。

翻身下馬,女子牽著馬兒一路走到軍營門口,兩個駐守營門的士兵便攔住了她:“來者何人?”

見問,她也不作聲,隻將那假的兵符拿出,料想兩個小兵應該是分不出真假的,便放到他們麵前晃了一晃,而當他們看到兵符,確然是被嚇住了,具是一改之前的凶惡,對她行禮道:“不知姑娘乃勤王使臣,請姑娘恕罪。”

女子將那兵符收起來,做出一副高傲冷峻的神色,沉住了聲調:“既然知道了,便速速領我去主帳見陳將軍,再派人把幾位副將都請過來,勤王殿下有要事要與將領們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