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色山莊一度曾是D市遠近聞名的娛樂休閑度假避暑勝地。
在“行政人事經理”魏瘦彥的生日會上,染色山莊有名的“風流才子”——唐伯胡在保安哥們麵前表演了其故技“喉斷筷子”(他一手拿一根瓷製筷子頂住喉嚨,另一手運氣後用力一拍筷端,筷子即告斷裂)和“壓掌斷磚”(兩塊紅磚同麵墊在另一磚上,露出約總長度的三分之二樣子,他用左腳踩住墊在磚上麵的這兩塊磚的剩餘三分之一長部位,猛然運掌下推,將露伸出來的磚一齊壓拍斷),真可謂“技壓群雄”。“好!”隨著一聲高音喝采,有人居然旁若無人的鼓起掌來。除唐伯胡外,沒有第二個在此宴會上表演過功夫節目。
所謂的“唐伯胡”,據說乃本莊“開山始祖”。現年31歲,其臉上的“黑芝麻”若其無人“風流”一樣令人羨慕不已,其嘴唇翹而門牙一顆外突,深得染色山莊的老板葉大發的信任。在魏瘦彥的宴會上,為唐伯胡之“大技”鼓掌叫好的即是葉老板本人。
對於這班“保安兄弟”來講,唐伯胡算是個“新員工”。他來此時間還不到一個月,最後進莊的保安阿愚——山莊女孩們都稱他為“性感王子”都比他早40天。
話說一個炎熱的中午一名臉形圓扁,穿西褲搭紅、黃、白格子襯衣的矮個子男子,嘴裏叼著根香煙,在染色山莊門口這邊走幾步,那邊走幾步,一雙眼睛骨碌碌地往“葉莊”東探西望,還做出忽蹲下忽貓腰將其頭臉湊近鐵欄門的可憎“小醜”之樣。
這矮個男子的“小醜”般動態伊現,即被保安阿愚發現了。
“你好!你在這裏有何貴幹?”阿愚快步走出保安室,至鐵欄門邊對此“小醜”般的可疑人物喝道。阿愚拉開了鐵欄門,走出去想把這名可笑的“小醜”請到一邊,若葉老板看到有人在這正門外如此作鬧,是會影響到值班保安的責任的。
“喂!我找你們老板,可以進去一下吧?”這“小醜”般男子說完,重把捏開的香煙塞進其嘴裏,迫不及待地抽了幾口。
“對不起!我們現在還在修整莊內環境,閑人一律不能進入,這是規定。”
“丟……這樣吧,你能不能進去跟你們的老板講一下,就說外麵有個叫‘唐伯虎’的人找他?”
“我們老板認得你嗎?”
“認得。你就說一個叫‘唐伯虎’的,他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保安隊長兼建築隊長阿金(據其自稱為退伍“武警”戰士,為所謂的生“另外一胎”而棄官離鄉外出打工)從山莊大道旁的一間宿舍裏走了過來。阿愚的眼光移向了這個正在行走著的人物,似在向一旁的這個男士示意,可以解決他的問題的人來了。
“什麼事?性感?”阿金在離鐵欄門約五米的地方,就對值班保安發話了。
“隊長,這個人找老板,要不要讓他進?”
阿金未急於回答值班保安之語,走出莊外跟這名“小醜”般的男子會談了起來。阿愚趁隊長與“小醜”對起了話,就自邁步返至了保安室,他知道“小醜”之事很快就會被隊長處理的,有隊長在此,他可以少去此事。
“小醜”果不出所料,阿愚剛坐定,就被保安隊長打發走了。阿金跨入莊內,轉身隨手把鐵欄關上,邁步向保安室走來。“看那個刁毛,那個樣子,還說找老板——找個屁嘛!還說什麼‘唐伯虎’——‘基八糊’!”阿金在值班保安的耳旁自言自語似地說道。
唐伯胡來訪的消息當天下午就被葉老板知道了,他在外麵跟葉老板通了電。葉老板親自來到保安室,對值班保安傳達了最高命令:“……讓‘唐伯父’進!”
第二天上午,唐伯胡的身影一在門外出現,阿愚便跑出來為他拉開門,表示可以進。唐伯胡眼見今天與昨天大不一樣的值班保安態度,顯然清楚其中厲害關係,他那大搖大擺若舊上海剛從“雞婆店”“春樓”走出來的嫖客之樣子,似是在蔑視為他開門的這個保安:“你算什麼東西?你昨日攔我,今日主動為我開門,明日我一句話,或許就可以把你‘送’出這個山莊,呸!”
葉老板對入莊以來的唐伯胡別有一番熱情,他與“唐伯父”舉杯暢飲,有時一坐就是兩三個鍾頭,而這時山莊的保安們或許就在由兼任建築隊長的保安隊長帶著大力勞作。一個在烈日下大力勞作,一個在陰涼的餐廳裏與老板舉杯暢飲,“糖sir”還真令保安隊長不得不瞻目相看。唐伯胡在後來的日子裏偶爾在葉老板的耳旁吹風暗暗評論保安隊的“這個”、“那個”,令阿金不得不對其生起了防範之心。
有一回,唐伯胡操著一根竹杆在山莊大道上發瘋似地狂跑,阿金此時碰巧在與之相對麵的路上行走,以為他是衝著自己來了,趕緊縱身往旁邊一跳,繼而亮出一個“撲泥阿麼”(“撲泥阿麼”,阿金給別人介紹的一招格鬥法,據說是某勇士在徒手擒拿手持利刃打劫的歹徒——此歹徒為廣東汕頭人且曾流動多次作案——時,無意之中使出的一無名招,當時這名歹徒口中說了一聲“撲泥阿麼”便中招倒地,後此勇士把這招傳給了阿金,並開玩笑而愚昧無知地戲將此招稱為“撲泥阿麼”),卻不料他一直向前跑了過去,連看都不看阿金一眼。事後得知,“老糖”在剛散不久的餐席中多喝了二兩(酒),拿竹杆作業時酒性在路上大發,令他興奮、激動而致。
“‘唐伯虎’,你的‘秋香’怎麼還沒來(參加這個宴會)?”服務員阿麗在魏瘦彥生日酒席上對唐伯胡打趣道。
“誰說沒來,你旁邊那個不是叫‘秋香’嗎?”唐伯胡端著酒杯,灰迷迷地看著阿麗旁邊坐著的一名“未來迎賓小姐”(染色山莊招來的年輕女子,暫時在此山莊做服務員,等所謂“開業”後再做迎賓小姐)帶笑說道。
“棄唏!誰是你的‘秋香’?你有麼搞錯啊!”“未來小姐”不服氣地爭辯道。“性感王子,你幫我教訓教訓他一下。”“未來小姐”對阿愚說著還用手軟綿綿地指了一下唐伯胡。
“嘿!嘿嘿!嘿嘿嘿……”葉老板撫摸著小孩般地偎倒在他胸前故弄羞臊的“二奶”(葉老板“包”在莊內的小情婦),領先笑了起來。於是,在座的各位,“東道主”魏瘦彥及其夫人,包括保安隊長兼建築大隊長阿金也笑了起來。
“各位!現在聽我講幾句話,”葉老板趁大家高興之機,撥開“二奶”,站起來發表了“即席演說”:“我們這個染色山莊以前開業生意一直很好:歌舞、卡拉OK廳一天收入最高時達2萬元人民幣;餐廳一天收入最高將近3萬元;旅業——服務業一天收入更佳……都是管理人員不好,他們扣女孩子,一人扣一個……女孩子被他們扣著,無心招待客人,導致客人失興,結果生意下降……在這一帶誰不知道染色山莊及其老板的大名?我的人際關係麵廣,後台堅厚,有時候市長我都敢當麵罵他……你們現在給我好好幹,同心協力搞好這個山莊,我不會虧待你們的!”葉老板講得情緒似乎很激動,他的嘴上流出了一絲粘液,垂下來扯成了一條長長的細絲……
據唐伯胡自己透露,以前莊上的那個卡拉OK舞廳前門上的那些壁畫——跳舞情侶,麥克風、蝴蝶,五線譜音符等圖案,都是他的“傑作”。
“你能解釋牆壁上的那個五線譜圖案(高音譜號)是什麼記號嗎?你好像是高等藝術專科學院畢業的吧?”值班保安阿愚對坐在一旁不厭其煩做“自我擂吹”介紹的唐伯胡言道。
“他媽的,我對你說實話,性感,”“糖sir”說道,“我隻讀過幾年書,小學都沒畢業。我是喜歡畫畫的嘛,我隻知道那個圖案代表音樂,管他是什麼五線還是六線‘鋪’。”
“那天的事對不起啊,我們是按老板的規定辦事的。如果知道你是這個山莊的‘功臣’,我們肯定不會不讓你進來的。”
“——唉!那沒什麼!”唐伯胡歎聲而後道,“我知道你們做保安的難處。這裏都不知道來了多少批保安了,走的走,來的來……”
這天晚上,阿愚在值班期間,忽然聽到外麵有一個年輕女子發出令人聞之驚恐的喊叫:“來人啦——!……”他打開鐵欄門跑出莊外去查看,在距山莊門口約90米的昏暗莊外路上一拐角處,與兩個攔路欲作歹的不法分子相遇。阿愚的威武著裝——迷彩服及其出手之重,令兩個歹徒倉皇遁離。……
染色山莊位於京九鐵路一側。此鐵路與山莊之間是一條大路,這條路北連城鎮公路,往南下去有一處荒蕪的雜樹、灌木林山坡。聽說這雜樹林山坡一帶發生過多起案子,其中不乏有殺人搶劫、**類的重大刑事案件。阿愚這晚聽到的喊叫聲是從山莊外路與向西延伸的一條小路交叉處發出來的,當時沒有火車開過,所以他在保安室裏呼救聲一響便能聽見。他拉開鐵欄門走出莊外,莊內的人都未對他產生注意:他們或坐在池塘邊的柳樹下閑話,或在房間裏打牌,更多的人則聚集坐在葉老板及其小情婦的周圍,在餐廳裏目不轉睛地看錄像片——《慰安婦》的放映,染色山莊的男女皆有晚睡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