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垠的沙漠深處,我孤獨且疲憊地走著.就象一具移動的木乃伊.沒有了水和食物,有的隻是頭頂上炎炎的烈日和間或遇到的一些動物的枯骨.食腐的禿鷲就在不遠的空中盤旋,我知道它們在等著我死去.
但我卻不想倒下,求生的本能驅使我不停地向前,再向前!
在我拚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掙紮著爬上了一座巨大的沙丘後,我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麵.但我卻已不再象想象的驚喜,因為我知道那不過是在我體力嚴重透支的情況下出現的幻覺,或者是沙漠裏常見的海市蜃樓罷了.類似的情景在這幾天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我眼前.有一次當我連滾帶爬地來到了我所斷定中的湖泊時,卻最終發現:那不過是幹涸多年的湖床上躺著的一大片鹽堿地.那些板結的鹽晶體在驕陽的灼烤下閃著耀眼的白光,並且開著很深的口子,仿佛垂死之人麵對死神時驚恐絕望的呼喊!
終於,崩潰的我一頭從沙丘上栽了下來,直到我發燙的身體,象塊烙紅的鐵淬火般浸泡在清冽的泉水中時,我才發現這次居然不是幻景.
於是我牛飲起來,感覺到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快速地膨脹,在歡快地舞蹈.就象雨季降臨了久旱的草原.
此時我才認真打量起這片並不大的小湖來,它看上去有點類似於月牙泉.我看見湖邊也還生長著些看上去很脆弱的灌木和水草.啊!我甚至看到了幾尾蝌蚪般大的小魚在水草間追逐嬉戲.真不知道它們是如何來到了這大漠的深處並生存了下來.難道你們真是生命的精靈嗎?我感歎地揀起個小石子投入水中,受了驚的小魚立即就消失了蹤影,可正當我懊惱不已時,它們又耐不住寂寞般的陸續遊了出來.看著它們探頭探腦的樣子,我有點想笑,卻才發現淚水已在不經意中浸濕了我的眼睛...
這時太陽西沉,最後的餘暉把湖麵染成金黃.微涼的晚風帶走了白日裏的酷熱與焦灼.四下靜寂無聲,仿佛天籟.魚兒也好象玩累了的孩童,我猜它們應該躲到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睡去了吧.
我安詳地坐在湖邊,心中一片空冥.悄然地,猙獰的暗黑卻在周圍伺機湧起,要把我連同這廣袤的沙漠一起吞噬.
好吧!來吧!要來的終歸是要來的!我對著滿天星鬥許下心願.不許哭泣!要勇敢去麵對!
因為太過寬敞而顯得有點空蕩蕩的客廳裏隻有我喃喃地低語和輕輕地敲打鍵盤的聲音.寬大的睡袍,淩亂的頭發,我蜷縮在沙發裏.對麵坐著據說是留美並獲得心理學博士學位的一個女孩和她的長得很難看的助手,我則更願意把她叫成是她的保鏢.我很奇怪為什麼美女好象都喜歡找個難看的搭檔,是為了襯托自己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旁邊則坐著我的保健醫生老吳.
雖然她很認真地傾聽著我描述著我近來反複出現在我腦海裏的這個夢,並不時在紙上記錄著什麼.最終我還是失去了繼續講下去的興趣.
麻煩你不要再敲你那破電腦好不好?!你吵得我頭好痛知道不知道?!我忍你好久了你知道不知道!剛剛還顯得贏弱的我突然對著那難看的助手咆哮著象頭狂獅.
那助手嚇得手一抖,好險沒把她的筆記本電腦丟地上.除了老吳,大廳裏的其他人特別是那些女傭一個個都顫若寒蟬地偷偷溜走了.大廳裏突然靜得可怕.
我注意到,隻是瞬間,那個我認為可以叫我叔叔的女孩馬上就恢複了鎮定,隻見她先轉過頭一邊指著洗手間的方向一邊對那已被我嚇傻了的助手輕聲說:洗手間在那邊.
她的助手含著眼淚起身跑了過去.
然後她用探詢的眼光看著老吳...
老吳會意地做出解釋--楊博士,對不起,我們顧總呢,近來情緒一直不太穩定,飲食和睡眠也不好,加上要駕馭這麼大的一個集團公司,壓力太大,所以有時會發點小脾氣,還希望你們多多諒解啊,我呢,學識有限,隻能照顧到顧總身體上的問題,關於心理上的問題隻有靠象你這樣的具有專業知識的人來解決,這麼年輕--留美博士,不簡單,前途無量...
說著說著,有意無意老吳竟吹捧起她來了.而她在這種吹捧下明顯找到了台階下,微笑地說,別,別這樣說,您可是老前輩,很多方麵我們還要向您學習的.
不知道是他們中哪句話又觸動了我哪根敏感又脆弱的神經,我有點變態般的開始發難--你們肉麻不肉麻,就這樣互相地吹.還沒完沒了啊.先說你老吳!你當年也是廣州醫大的高材生,早也是教授了,否則我也不會聘請你.給自己點自信行不行,還左一個右一口留美博士,外國的月亮也不比中國的圓嘛!你以為現在考大學還象你那個年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告訴你,隻要有錢,中學沒讀完就被老爸送到國外鍍層金再回來騙錢的人大有人在.這些人在國外基本上也就是混,沒有什麼真才實學的,還他媽的美其名曰--海歸派.我看根本就是垃圾派!我說這話時,我注意到楊的身體明顯的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甚至她還用手捋了捋垂落的頭發.老吳則滿臉通紅的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