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十五年,定國公舒定舟因貪墨朝廷八十萬兩賑災銀的事件而引出通敵叛國之罪,被判淩遲。舒家家眷也被關入天牢,等候秋後處斬。曾經權傾朝野的舒定舟及其黨羽被連根拔起,一時間朝中政局動蕩,無數官員被暗殺、處死、貶黜,而太子一黨卻扶搖直上,根基漸穩。太子安玉茪一時風頭無兩,離皇位僅有一步之遙。
這是一個深秋的寒冷夜晚,連日的秋雨令氣溫陡降,竟已經有了滴水成冰的態勢,天牢裏也因為這樣的寒冷而越發陰森恐怖,犯人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從牢中不斷傳出,如同來自地獄的鬼泣。
關押舒定舟之女舒思純的牢房卻一反常態地安靜,牢房門口已經被官兵團團圍起。這些人之所以守在門口,是因為當今太子的親弟,瑞王安玉茗正在這裏與舒思純做最後的道別。安玉茗與舒思純行過文定之禮,原定於建初十六年成婚,可如今風雲突變,物是人非,舒思純就要被處死。
“安玉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一聲淒厲的嘶喊打破了此間詭異的寂靜。舒思純披散著長長的一頭黑發,麵色蒼白若鬼。
安玉茗的臉色也不比舒思純好多少,他雙眼通紅,目不轉睛地看著舒思純。他啞著嗓子對舒思純說:“純兒,我來送你上路。”說罷,他舉起了手中黃玉鑲瑪瑙的杯子。
“你與我有婚約,所以我去父皇那裏求了這杯毒酒,讓你能走得舒服些。”安玉茗說到這裏,慘笑道,“純兒,我對不住你,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哈……”舒思純卻聽得仰天大笑,仿佛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一件事。她笑得目眥盡裂,青筋暴起,眼中的仇恨之火似要燒光眼前的一切。她獰笑著看向安玉茗,聲音冷得仿佛結了冰,“安玉茗,你明知道我父親不是那種賣國求榮的人,可我去求你向太子和皇上求情的時候,你卻不肯見我!為了你的太子哥哥你做得可真夠絕的!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還有臉提婚約這件事!”
安玉茗無言以對,隻是一臉傷心欲絕地端著那杯毒酒站在舒思純麵前,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是的,他無法辯解,也無從說起。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神宵宮羅刹尊者求了藥蠱放在這酒裏。神宵宮羅刹尊者擅長醫術和巫術,這藥蠱凝聚羅刹尊者一生心血,連皇上和太子都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它能讓舒思純假死,也能讓她前塵盡忘,忘卻一切仇恨重新活過。安玉茗已經別無他求,隻盼藥蠱能夠起效,讓舒思純逃過此劫。
他傷心,傷心的是他沒能救下舒家老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他也後悔,後悔當初輕信了太子哥哥,被當成棋子一手促成舒家的滅門冤案!但是他更覺得害怕,怕這藥蠱不起作用,隻能眼睜睜看著舒思純死在他眼前!
外麵還有那麼多官兵包圍著,如果失敗了他便將永遠失去他的純兒!安玉茗隻覺得心中痛如刀絞,卻無法再說出半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