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娜仍舊怔怔地被秦奶奶抱著,見秦俊跑過來,她才回過神,慢慢抬起手抹去濺在自己臉上的鮮血。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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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漫長的黑夜,都會迎來破曉的時刻。
天光一寸寸灑落,逐漸照亮整片廢墟,可是廢墟中的人卻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秦奶奶後腦勺上的血跡已經被擦拭幹淨,但那接近碗口大的傷口卻依舊令人看得發麻。
這個傷口是被高處飛來的石塊砸出來的,秦奶奶幾乎當場斃命,連遺言都沒能留下半句。
與之對比明顯的就是旺旺和蘇娜,他們被秦奶奶保護得很好,雖然模樣狼狽,但是身上沒有一處受傷。
可正也是因為這樣,從地震結束到現在,蘇娜沒能開口說出一句話,而旺旺也像丟了魂似的一動不動在秦奶奶屍身旁躺著。
“秦俊,”唐揚將因為地震而裸/露出來的王嬸屍體重新埋回去,然後對秦俊說道,“我們把奶奶也埋了吧……”
秦俊已經枯坐了一夜,全靠唐揚和岑黎驅趕聞風而至的喪屍。他像是聽到了唐揚的話,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連呼吸的頻率都沒變過。
“唐揚,”岑黎從房車上下來,她剛剛收拾好狼藉的車廂,把鄭欣甜哄睡著,“把蘇娜抱上去,外麵太危險了。”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岑黎還是唐揚,都不會進行無意義的爭吵。
“那秦俊呢?”唐揚皺眉道,“總不能讓他一直在那裏幹坐著。”
岑黎歎了口氣:“我們一起把他拽上車?”
唐揚覺得也隻能這樣了:“試試吧!”
“你先把蘇娜帶上去,”岑黎挽起袖子,“我去把秦奶奶的屍體埋了。”
對此,唐揚不抱希望。果然,岑黎的手剛碰到秦奶奶,就被秦俊攥住了。
“秦俊,老人家入土為安。現在到處都是喪屍,我們總不能讓奶奶一直這樣躺在外麵,你說對不對?”岑黎試著將手抽回來,卻失敗了。
見狀,唐揚便將蘇娜放到一邊,打算趁秦俊和岑黎對峙的時候,自己把秦奶奶安葬了。
然而,不等他靠近,旺旺就突然凶狠地大叫起來。曾經被狗咬過的唐揚當即停下動作,不敢再往前一步。
“房車尾部有個小型車庫,”眼下不是糾纏的時候,岑黎選擇了退讓,“唐揚,我們把秦奶奶搬裏麵去。”
唐揚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往車庫裏麵裝屍體?”
岑黎瞪了回去:“不然呢,大家都在這兒耗著嗎?或者直接把他們都拋下,咱倆開車走,你幹不幹?”
“不幹!”唐揚回答得毫不猶豫。
於是岑黎又將視線轉回到秦俊身上:“秦俊,給你十分鍾考慮是否要采納剛才的提議。熬了一晚上,大家都需要休息。”
秦俊緩緩鬆開了岑黎的手,隻是並沒有給出答案。
見狀,岑黎便幫著唐揚把蘇娜帶上車,然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開始計時。
這場地震毀壞的不僅是全市的水電係統,岑黎數小時前就想通過網絡查看其他區域的受災情況,然而手機根本接收不到信號。
可以說,他們甚至無法再獲得政府的救援信息,想要活下去必須靠自己。
“十分鍾,你是不是太難為秦俊了。”時間快到了,秦俊的身影卻分毫未動,唐揚不禁說道,“再讓他想想吧!”
“那咱們打個賭,賭他十分鍾內能不能想通,賭輸的人今天不能吃飯。”岑黎指了指車裏的物資,“地下室已經塌了,車上是我們僅有的家當,咱們能省一點省一點。”
“行!”唐揚滿口答應下來,“放心,我沒你惡毒,就算你賭輸了,我也會給你吃的。”
岑黎聳聳肩。
十分鍾很快就到了,秦俊俯身將屍體抱起來,帶著旺旺一起朝房車走來。
“放心,我雖然惡毒,但看在你還要替我打喪屍的份上,就還是分給你……”岑黎伸出三根手指,“分給你三個蛋黃派,一頓一個。”
唐揚懶得計較蛋黃派的分量,隻問道:“你怎麼知道秦俊會答應?”
岑黎瞥了他一眼,手指下滑,戳上唐揚的心口:“他和你不一樣,你是靠這裏做事,而他——”
唐揚將岑黎的手從胸前拍開:“他怎樣?”
“他啊,”岑黎收回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他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