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傑勾了勾唇角,不以為然;“孩兒每次進宮,母親說的都是這幾句話,也不嫌膩。”
安氏瞧著兒子的神情,深知兒大不由娘,自己說的多了,難免弄巧成拙,當下便是微微一笑,剛要說幾句別的閑話,卻見袁傑轉過身來,又是言道;“父皇如今賜我美宅,也不過是他自己圖個心安,以為這樣就是對得起我了。”
安氏聞言,心頭微微一凜,隻道;“你這話是如何說的,你父皇為你納了丞相家的小姐,賜給你良田美宅,又如何對不起你?”
袁傑黑眸閃過一抹陰戾,向著母親看了過去;“等姚妃肚子裏的孩子落地,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我如今的這些東西,和這個天下相比,又能算的了什麼?”
安氏眉心微蹙,斥責道;“傑兒,母親與你說過多次,你若真想要這個天下,便安心在軍營中穩紮穩打,戒驕戒躁,若整日裏盡將心思放在這區區後宮,又如何能成大器?”
袁傑揮了揮手,冷聲道;“母親不必每次都與孩兒千篇一律的說這些話,母親就不想想,等姚妃生了兒子,父親定是會親自栽培,將此子扶上帝位,我即便有丞相扶持又能如何?這天下間,又有誰能比的過父皇?”
“姚氏肚裏的孩兒,也不一定就是兒子.....”
“母親何苦自欺欺人,張院判已是診出了姚妃這一胎,定是男孩!”
安氏心頭一動,立時喝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袁傑見母親相問,遂是別開臉去,顯然不願多說。
安氏看出了眉目,臉色已是漸漸變了,隻對著兒子道;“母親聽聞你這些日子日日前往丞相府,這些話,是不是出自溫天陽之口?”
袁傑起先支吾了片刻,最後實在架不住母親的逼問,遂是將那日在丞相府,溫珍珍對自己所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母親。
安氏聽完兒子的話,頓時又氣又怒,隻“啪”的一聲,打了兒子一巴掌,罵了一句;“混賬!”
袁傑捂住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臉色潮紅,氣的渾身顫抖的母親。
安氏指著兒子的鼻尖,手指控製不住的顫抖;“母親前些時日便聽聞你日日前往相府,隻當你是年少氣盛,母親也知那溫珍珍貌美,絕非尋常男子所能抵擋,可母親想你身為皇子,又隨你父親征戰多年,絕非貪戀美色之輩,怎知你竟糊塗至此,被人以美色迷惑了心智,生出這般不知好歹的念頭!”
袁傑倏然站起身子,比安氏還要高出一個頭來,隻道;“孩兒如何不知好歹,父皇心裏壓根沒有我們母子,若咱們不為自己打算,咱們還能指望誰?”
安氏氣的心口發疼,一手抵住案桌,支撐著自己的身子,顫聲道“逆子!你被溫天陽父女利用,卻不自知,你當你父皇是什麼人,他豈會容得你們在背後作祟,若要他知道你有這般念頭,你還有命在?”
袁傑麵色陰狠,對母親的話置若罔聞;“溫丞相做事向來謹小慎微,孩兒亦是會萬事小心,隻要他將孩兒立為太子,孩兒便會留守京師,豫西戰事吃緊,隻等他與慕玉堂兩敗俱傷,到時候....”
袁傑眸心暗紅,猶如嗜血一般,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但安氏卻也明白。
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眼見著親子醉心權勢,隻微弱的開口;“傑兒,他是你父親!”
袁傑聲音低沉,一字字道;“從他將淩肅的女兒封成皇妃的那一日起,孩兒便再未將他看做父親。”
“你不能這樣....”安氏搖著頭,幾乎要落下淚來,攥住了袁傑的手;“孩子,你聽母親說....”
不等母親說完,袁傑便是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道;“母親,您不必多說,與其讓孩兒出生入死,跟著父親打下天下,眼睜睜的看著他將這天下交給姚氏的孽子,不如要孩兒拚這一次,就算輸了,孩兒也不後悔!”
安氏一怔,瞧見兒子眼底的眸光,那是堅定的,炙熱的,不顧一切的,她心下打了個寒噤,一時間,竟是說不出旁的話來。
袁傑移開眸光,向前走了兩步,他的聲音沉靜,眼眸更是黑亮如墨,道了句;“他隻當給了咱們榮華富貴,給了咱們衣食無憂的日子,便能心安理得的與那個妖婦廝守在這一起,也未免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