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山對萬水,五澤對三江(1 / 2)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傳聞雲上有五州,胡蘿卜、瘦肉、小米、大米、臘八州。葷葷素素,風翻雨霧,須得一味主食。食者,饣米也;粥者,驙也。於是正逢臘月初八,未待到金烏露麵,旭風騁馳,止有一紅豆落地福德寺。

時隔三年,晝夜照常運轉,天地往來沸騰。巧的那豆子彙集日月靈氣,聽得寺內循循講經聲,沐浴銅鍾雄渾之音,久而生出幾分思緒來。

“州小九!”“到!”“又一?”“到!”那點名老頭正是福德寺的庖酉。庖酉姓周,單名一個酉字,擅做菜肴,在臘八州小有名氣。“師父,我們這整個積香廚數盡了頭也才三人,為何日日還需點名啊?”“對啊師父,且為何您每每喚我的時候聲調和小九不一樣?”

周酉挑眉地捂手咳了幾聲,顯得一副正經模樣,並不理會,目光微微側到窗外的香火,“又有人打盆生火了,老辦法。”

州小九一個飛步奪門而出,順著撞倒了師父的勺兒,頭上紮的直直馬尾左右晃蕩。小九閉上眼,緩緩吸入空氣夾雜的各種氣味,分辨著臘肉的方向。“大竹盡頭,西南斯處,你可躲不掉了!”幾縷炊煙透著陽光,小九的步子更加輕盈起來,心裏回憶著昨晚夢見白砂糖的喜悅。沒踏出幾步,一陣寒風撲麵而來,小九頭猛地上看,直愣愣地撞上了一堵厚厚的冰牆。

“誰?”

一聲冰冷幹脆的問字從竹林盡頭傳來。

雲州明朗處,瘦肉慕雨間,正是玉幹七小竹林。

古載“幹七世代為綠豆生,綠豆代代為玉生。幾世幾年,乃不知有州,遂與外人間隔。”

小九懵地被下了個踉蹌,難道這家喻戶曉的玉幹七隱士林,也有出遊的一天?“哎喲!怎麼頭疼也後知後覺?這哪冒出的石頭,竟這般與我作對!”

“誰弄壞了誰的東西,小不點不是心知肚明嗎。”一個身莫五尺,生得一抹墨綠長發,臉俊俏麵容,衣品實為不錯的少年正倚坐在竹枝頂頭,嘴裏銜著兩塊冰糖,說話的口中斷斷續續地吐著白氣。

“當然是你的東西碰了我的額頭,都擦破皮了,你看,一碰就疼!”小九很是不服氣,白裏透紅的臉上寫滿了委屈。“你看這,讓臘肉也跑了,又不知道他要到何處去熏煙禍害州市。我們州家本來就是以馴化臘肉,安定民風為本職,你卻在這擾亂軍心,還幫了惡人。師父曾告訴我玉幹七賢士紛紜,隻是不與外人來往,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哪本冊子上的胡言亂語罷。看我不把你也一道擒回去!”

那男子拍下竹葉,一躍到了州小九身前,失手沒能停住,碰到了小九的鼻尖,右眉奇怪地挑了一下,雙手趕忙握住了她的臉頰,向前推了一步。

現下已然入了深秋,落葉不奇,都道這葉落知秋,州小九已然入了竹林,尷尬,也挺知羞。

“小不點,可知說話要懂得邏輯?你這三言兩語還蠻不講理的性子定是出去亂闖禍。”

小九雖然覺得自己受氣,卻不知為何一股熱流湧上頭,一時語塞,吱了一聲:“你才闖禍呢,你算哪顆豆子。”

“知水。”

“哦。名字一點也不好聽。”

另一頭,身處福德寺的又一背手來回踱步,既擔心小九沒抓到臘肉想出門去尋她,又怕師父剛出門無人看這庖廚,內心十分低落。

又一很黑,個高性柔,在這個本就不大透光的地方幾乎毫無存在感。

三大鐵鍋的沸水都已升華入霧,朦朦朧朧漫開在臘八州市中心。偶爾飄過幾滴糖雨點在軟軟的黃土地上,等著陽光的風幹。

“請問,積香閣遷到了那裏去?”庸躺在柴火堆中小憩的又一因為心虛被一聲輕輕的問候吵醒。他急急忙忙地把門打開,一個瘦瘦小小的小男孩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著又一看。

“你是?”

“我是小米呀,先父十年前因護雲州太平而仙逝臘八州,臨終言道福德寺是積善之地,彙萬物之精露,惠及黎民,行事卻極為低調,外人鮮有耳聞。”

又一眉頭一緊,半信半疑之中護著身後幾口大鐵鍋,上下打量著小米。

“往後我每三旬定會前來添把香火,一為與父親相聚,二來為自己尋些機會。可未料到今日前來,閣內已是蛛網遍布,燭火燃盡,想是換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