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濤——”她歇斯底裏地吼道,奮力地想要打開門,但門就是死死地一動不動。
“為什麼門打不開!?”冰波瘋狂地問著,但癱在一邊的雁濤母親卻理也不理
,看了他一眼,吃力地站了起來,木木地朝樓梯口走去,波爸波媽此刻也上樓了
,剛想和走下樓梯的雁濤母親說話,卻發現她眼神木然地往下走著,全然沒有理
會。
波爸很快看見了冰波在一旁扯著門把,但門就是打不開。
“雁濤,雁濤,快開門啊,快開門啊!”冰波在一邊無力地哭喊著。
“你讓開!”波爸喊道,但她不聽,還是波媽把她從門前拉開,一離開門,她
整個人幾乎就癱倒了下去,幸虧有波媽扶著。
波爸摸摸自己的右肩,他打算用自己那肥碩的身體撞開門,看著冰波哭成那樣
,他也很心痛,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但那扇門也不是好對付的,
他用力地一下一下頂著門.....
房間裏麵。
“冰波,冰波.....”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但還是聽見門外有人在撞門,
就在這時,雁濤的手迅速憑記憶摸到了紙筆,盡管眼睛已經無法再睜開,但他還
是用筆寫下了幾筆.....
冰波......
或許寫得並不清楚,但此刻內心卻深深地烙下了幾筆,那麼地深刻,那麼地痛
,
來日方長,全由自己體會。
“啪!”
門終於在波爸肥碩的身體撞擊下被撞開了。原本幾乎癱倒在一邊的冰波,看見
門開了,好像是從骨子裏榨出來的力氣一樣,硬生生地從母親懷裏掙脫,衝進了
房間裏麵,
“雁濤!....”
但他已全然聽不見,死死地躺在那兒....
似乎心跳也停了,不知情的人肯定以為他已經死了,但冰波知道,他還活著,
一定還活著......
...........
送醫院,不管怎麼樣!看見雁濤這樣的情況,波爸波媽的第一反應就是送醫院
,所以他們連忙把雁濤背上來,但奇怪的是雁濤都這樣了,波媽四處望望卻怎麼
也看不見雁濤母親,不知道剛剛她下樓去了哪?
但顧不了這麼多了,趕緊送醫院,白色轎車馬力開足,再次駛動起來.....
路上陽光灑下路邊的綠化帶上,微風輕輕吹著,但這些,在此刻冰波看來,卻
全然是灰色的。
早就知道了的,這種結局自己早就知道了,但真到來臨的時候,為什麼還是會
這麼難以接受,仍舊是那麼痛苦。
雁濤此刻就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雖然臉上蒼白,一副倦容,但不知道為什麼,
如此痛苦的一張臉上,眉頭也緊皺著,但嘴角卻淡淡掛著一絲微笑,好像是在安
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太難過,但也許,雁濤是在為記下了“冰波”兩個字而感到
慶幸,因為記下了,自己就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冰波,不會忘記這麼多天來一起
度過的日子,是多麼高興。
但他隻是慶幸,此刻的冰波卻慶幸不起來,明明就在身邊,但怎麼喚也喚不醒
,這麼近,卻猶隔千裏,她哭泣,終究還是隻能這樣,他沒有創造奇跡,還是像
往常一樣:在自己麵前昏了過去,任憑自己怎麼叫也叫不起來。
你已多少次令她如此心碎......
很快,醫院很快就到了。
雁濤已經完全沒有行走的能力,波爸一把抱起他,衝進了醫院,
“醫生,醫生...”
...........
“沒關係,雁濤已經送進去檢查了,到了醫院就沒事了!噢!”冰波母親在旁
邊無濟於事地安慰著,波爸則在一邊望著急診室的門。
忽然,一個年輕醫生走了出來,剛想問誰是裏麵那病人的家屬,但冰波他們三
口之家就通通圍了上去,
“醫生,怎麼樣?!”冰波焦急地問道。
那位醫生眨了眨眼睛,道,
“病人沒什麼大礙,就是呼吸紊亂,心律不齊,這些都是因為疲勞造成的,病
人如今還昏迷著,就不知道是為什麼了.....”
說了等於白說,不過本也沒打算能從醫生口中得到什麼,急切地圍上來,或許
出於一種本能吧。
莫非是內心深處還等待著吧!渺小點,但冰波現在還沒有死心,似乎還不能死
心,也許自己放棄了,就真的隻能放棄了。所以她一直沒有放棄,或許說是心底
第一絲盼望奇跡出現的想法還沒有消磨盡吧....
“那他什麼時候能夠行啊,醫生?!”波爸問道。
“這個.....”醫生似乎有點為難,
“不用了,謝謝!”冰波對醫生說,“我們能等的。”說著,又重新坐回了椅
子上麵。反正多少次了,自己永遠是這樣等著,或長或短,每一次自己的心都會
顫抖,但這次不會了莫名地現在自己的心忽然變得很平靜了,這麼多次都等過了
,再等一次又有什麼關係呢?!
——————
——————
哪裏曉得,這一等,便又是一個多月.....
今天已經是9月21號了,天氣實在是抓不住夏天的尾巴了,秋天的影子不知幾
天前就降臨了人世了,街道上到處灑滿了清掃工人怎麼掃也掃不幹淨的落葉,昨
天掃了,今天總又會滿大街,而且層層疊疊,厚重得像堆積了幾天般;但喜歡在
這個時節出來散步的人都知道,也親眼見過樹上本茂盛的樹葉飄落的景象,一片
接著一片,像抓不住懸崖邊的生命體,終於不得不放棄生的yu望,墜落了下來,
也比人幸福,它們墜於同一個季節,不比人寂寞,這大概也是它們所見過的唯一
的秋,領略不到秋的肅殺。
但樹是知道的,
正如樹下的行人,他們經曆過太多太多的秋了,無數次的寂寞,讓他們懂得了
,寂寞本不來於秋,秋隻不過讓本寂寞的人看到自己的寂寞,正如馬路邊此刻正
紛紛落下的枯葉,秋到了,像是注定了生命的終結,一切也是因為秋嗎?
此刻天灰蒙蒙的,剛下過雨,樹上稀落的葉片上還在鄉下滴著水,穿著雨衣的
掃路工人正拿著一把大掃把清掃著落葉,和雨水混在一起的枯葉變得很重,所以
清掃落葉變得很辛苦....
隻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了,爸已經和美國的舅舅聯係過了,說是已經過了報名的
時間,但由於舅舅說情,所以推遲了一些時間,但還是不能拖太久,老爸是這麼
說的,老爸給自己三個禮拜的時間,但現在隻剩一個禮拜了,.....
冰波一個人站在醫院走廊的盡頭,看著剛下過雨的街道,積滿了雨水;她抬頭
望天,整個世界灰蒙蒙的,像是還要下雨一樣,現在的溫度本沒有一個月前那麼
高了,何況還下過雨,所以現在的醫院走廊裏真的很冷。
自己的心裏更加冷。
一個多月了,可雁濤竟然真的就這樣昏迷著,沒有醒過來,雖然時間隻有一個
禮拜了,但雁濤連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仍舊這樣躺著,而且心跳呼吸也已經
恢複了正常,可就是不醒過來,
隻剩下一個禮拜了呢......
自己這樣的執著還有意義嗎?她望著天空問自己,但天空灰蒙蒙的,她心裏也
灰蒙蒙的,積鬱了太多太多,就算雁濤在一個禮拜內蘇醒過來,可那又有什麼意
義,雁濤還可能記得自己嗎?他還會記得曾經的那麼多回憶,那麼多自己無法忘
懷的東西嗎?她心裏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了,自己連騙都不想騙自己了。
經過一個月來,她已經完全想通了......
沉睡著的他也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創造奇跡,不能讓她這樣期待自己醒來,
自己太自私了,他多次想醒來,但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記憶已經不由自己掌管
了,他早已把它交給了魔鬼,亦或是被魔鬼奪走的;所以他寧願昏迷著,昏迷著
....
又是一個夜晚來臨,夜來得快,來得急,不待人品位,天早已黑透,夜來得偷
偷摸摸。
重複地回家,重複地確認他還沒醒來後回家.....
波爸總會在這個時候來接冰波,兩人心裏都明白,所以波爸已經不再多說,或
是說了也沒什麼用了;天氣冷得波爸在為冰波開門的時候總是會抖抖身體,“快
上車吧!”
淡淡的......
然後兩人回家,靜靜地吃晚飯,靜靜地度過夜晚,她肯定又會去醫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倒計時,預計好的,倒計時....
“是明天了吧?!”不知什麼時候,智超竟然來到了醫院,她依然站在那裏,
她真的不知道他會來,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問,
“呃?!...”她回過頭,表情淡淡的,似乎什麼也沒看見,隻是偶爾回頭望望
而已,但長久的注視讓他知道她是聽到自己了的。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原本一頭亞麻色的頭發已經剪短了,看起來很有精神
,想必他已經恢複過來了,經過多次的顛簸,他終於放開了,但不像之前一樣變
得天朗氣清,倒是風輕雲淡了,經曆某些事後,人是會成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