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飛馳,塵灰滿天。我未曾想過繞過了無珍林還能遇到盤踞此處的劫匪。
“小付,駕快點。”翠梓急得要哭出來。到底是山路,馬鞭狠戾的抽,也沒能快幾分。
後麵一群人駕著馬,口裏吹著口哨好不愜意。
風吹著轎子的簾,入秋越發的冷了,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我竟不自覺顫抖起來。
“小娘子這是要往哪去啊…哈哈!”粗獷的男子聲音,翠梓嚎起來:“小姐,若是不走,何必受這登徒子侮辱。”
我心中膽顫,裹緊了身上的袍子:“扔一些財物下去。”
翠梓聽了,立即照做。未成想,身後的人追的更歡。
“嗖嗖—”有人在空中放箭,馬受驚狂奔起來。
後麵馬蹄聲停了,“頭兒,有人來。”有男子喊道。
聽聲音,那如奔雷的蹄聲愈來愈遠了,我叫小付慢些,他竟停了車。
拉開簾,入眼的是一片遼闊黃土,再抬眼一看一行人將軍打扮,挽弓箭在弦,是他們幫了我們。
“便是到了,過了這坎,還好還好。翠梓扶我下車。”我輕輕碰了碰那小丫頭,她有些難以回神。
中原不比南境,風更烈些,我披了件袍子才下車。
那一行有三人,為首的書生模樣,看起來十分瘦削,背負一劍,銀光閃閃想來定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劍。旁的兩人,皆是魁梧壯漢。
“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我同翠梓跪在地上。
“你怎知我是將軍?”他扯了扯嘴角。
“中原蔣氏…黑發中伴幾縷…紅發,凡蔣氏一族…男子皆為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把頭埋著,隻覺身上越發冷了,喘了幾口涼氣。
“小丫頭,你可是怕我…”
我隻覺秋風涼,再無了知覺。
“小姐!小姐!你可總算醒了!”
怎的這般吵鬧,兵器撞擊聲,嘶喊聲,我頭有些疼。
“小梓,我們在哪?”我掙紮著坐起來,她趕快來攙我。
“在蔣將軍的軍營裏。小姐你染了風寒,是將軍把你帶回了軍營——”
“姑娘可感覺好些了,”來的人侍衛打扮,我沒見過。
我欲下床道謝,卻被攔住。
“姑娘好生休養著,我替將軍看看,無大礙我便走了。對了。姑娘,這軍營女子還是不要隨意走動,姑娘家多少有些不方便。”少年說的懇切,我點了點頭。
都說邊塞遼闊,千裏無塵,如今看來確是這樣。楚有歌謠:萬物向大楚,大楚萬物生。可你瞧,這孤雁偏偏往南飛。
傍晚時候,我身體已是好的差不多了,翻找出隨車帶的桂花釀,獻給將軍以此致謝。
“怎的尋親還帶著兩壺酒,莫非姑娘是個無酒不歡之人。”他笑得大氣,把酒打開,營帳滿是桂花香。
我咽了咽口水,這麼甜美的桂花醉我自是舍不得的,本想著到了京都,清風明月,一壺酒一撫琴…罷了罷了。
“大楚雖是盛世,可南邊不太平,遇禍難若有俠士相助,空著手難免失了禮儀,家中貧寒,隻能帶幾壺自釀的酒,還望將軍不要嫌棄。”我福了福身,欲走,被叫住。
“這酒姑娘若不舍得,不如同在下一起吃,在這邊境,也是沒人去評說合不合規矩丟不丟臉麵的。”我隻覺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機會自是要把握住。兩張小桌,兩張氈墊,對這皓月當空,對這無垠之地,妙哉妙哉。
雲卷滄海,晦明晦暗。
我愛酒,卻不勝酒。一壺酒喝到一半已是不知天上人間幾何。伸手好像能摸到那些想要的,父親…母親…遠方的親人。
男子揮揮手張張嘴。我聽不清他說什麼,看不到他表情,他玄色頭發中一縷紅色的分外礙眼。
“我必定拔了你這逆發。”有旁的人扯我,我掙脫開。再一回神,隻覺委屈,越發思念遠方親人,我爹娘,我叔父伯伯,我乳娘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