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海市最繁華的地段,有一棟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外形上看像是一個碩大的巧克力。裏麵全都是有實力的企業,要麼是大國企的辦事處,要麼是大的房地產公司,大的能源企業,證券公司,保險公司,還有一部分是外資企業……總之是那些不在乎租金有多貴,隻在乎夠不夠氣派的公司。因為這裏的租金是按尺收的,用美金計價的。新世紀投資公司在16樓,整層都是。董事長李建國的辦公室裏,明亮的落地玻璃,全套意大利進口的沙發,茶幾,辦公桌,書架……書架上的書隻有兩類,一類是投資方麵的書籍,一類是曆史方麵的書籍。前麵的一類基本上是擺樣子的,我們的李總一般是不會動的,或者說現在沒必要動了,後麵的一類是他常看的,他始終認為任何一部曆史都是一部現代史。書架的旁邊有一扇小門,裏麵是他的一個小臥室,在這裏過夜的時間,遠遠超過了他回家過夜的時間,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工作需要。
現在是早上9點鍾,初生的太陽把它的光芒無私的灑向著人間,李總的辦公室也毫不例外的沐浴在這一天中最好的光芒裏。而李建國卻是一臉的陰霾,他把身子深深的埋在舒適高大的辦公椅內,呆呆的看著手裏的診斷書,腦子裏先是一片空白,而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診斷書上這樣寫著:“李建國,男,肺癌三期。”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張死刑的判決書,對他親手建立的金融帝國無疑也是一個災難的性的打擊。
診斷書是司機老楊剛送來的,本來是一場例行的體檢,沒想到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他相信老楊已經看過了診斷書的內容了,但他並不擔心老楊會說出去,因為他相信能當他的司機,守口如瓶是先決條件。這個消息隻會由他去宣布出去,可是,宣布還是不宣布呢?說出去會對公司內部造成怎樣的恐慌呢?對那些巴不得自己早點垮掉的對手來說又是怎樣的喜訊呢?李總忽然覺得命運跟他開的這個玩笑太大了,當他一無所有時,他甚至盼望死亡,希望死亡來的越快越好,而現在他坐擁一切時,在他的內心之中又怎能不恐懼死神呢?
“叮鈴鈴……”電話聲打斷了李總的恐懼,秘書小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李總,開盤了!”
“9點半了?為什麼開盤前的例會秘書沒有通知我參加呢?”李建國想,“難道是老楊把診斷書的事情傳出去了?不可能啊,老楊不會那樣做的!”“叫老楊進來,其他人待命!”李建國通知秘書說。
過來大概5分鍾,老楊敲門進來了。“你把我的病告訴大家了?”李建國問。“怎麼可能呢,我隻是告訴他們說你昨天晚上沒休息好,不參加開盤前的例會了,我想你需要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老楊誠懇的回答道。“哦?”李總疑惑的看著老楊,“你先出去吧,讓他們待命!”
看著老楊出去的背影,李建國腦子中閃現出很多念頭,不過最終他還是決定相信老楊。老楊是李建國的同鄉,曾經是他們那個城市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流氓(那個時代的流氓跟現在有很大意義上的區別,那個時代被稱為流氓的,都是敢拚命,敢捅別人刀子,也以被別人捅刀子為榮的人),曾經因為誤傷人命,蹲過大獄,後來因為表現好被提前釋放了。被放出來之後,因為沒有一技之長,就一直在社會上瞎混,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靠賭博,當然他的賭技很好,對各種流行的賭博方式都很精通。李建國在不得誌的那段時間,唯一的消遣就是和老楊他們打打小牌,小賭怡情一下。後來李建國發跡以後,就把老楊叫到寧海來給自己開車。李建國知道,像老楊這種人,因為失去過,所以更會珍惜現在的一切。雖然老楊隻是自己的司機,可是這個司機的工作真的很輕鬆,李建國平時的應酬很少,而且也很少回家,一般都宅在辦公室裏,有時候一天也用不了一次車,他甚至會覺得,自己的那輛路虎,更像是老楊的車,他隻是偶爾借用一下。而他給老楊的薪水可是一年一百萬,雖一百萬對於現在的李建國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老楊的意義卻是一家老小的小康生活。老楊自己應該也很清楚,他到別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這樣的工作的,他必須珍惜!所以李建國相信,老楊是不會出賣自己的,更重要的是他們那個時代的流氓還是比較仗義的,也比較懂得知恩圖報。
“算了,不想這些了,還是想想今天的戰爭吧。”李建國一直覺得,炒股就像打仗一樣,每天9點半的報時,就是這場戰爭的號角。這是一場不僅看不到硝煙,而且看不到對手的戰爭,你的對手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個團隊;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可能是年輕人,也可能是老人;可能是中國人,也可能是外國人。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隻使用一樣武器——貨幣。這是一場心與心之間的交鋒,比拚的不僅僅是你手中貨幣的多少,還有智慧,耐心,信心,體力等等等等。為了盡量多的贏得戰爭,每天的24小時對他而言就是,4小時的戰鬥時間,20小時的準備時間。他常常自詡,中科院的院士也不一定比他更費腦子,他是最累的腦力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