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麟驅馬避開,看著經過的戰車,車廂裏中間躺著重傷軍士,兩側蹲坐著傷兵。
北城方麵,密集的銃聲、爆炸聲不絕於耳,街道兩側店鋪緊緊關閉門窗。
下了馬,葛麟接住崗哨軍官遞來的鐵盾遮住頭頂詢問:“進展如何?”
“不好,賊子早有準備,院中各處多埋火藥,折損了78個弟兄。”
擔任崗哨的軍官背依著青磚牆躲避流彈,側頭示意,葛麟順著看去,輕傷軍士成排坐在草席上,接受傷口處理。
左手撐著鐵盾,葛麟1眾人沿著箱子正中往裏頭趕,兩側軍士依著牆角往前麵搬運炸藥,或撤退。
1座已經看不出門麵的院子,輝煌氣派的門樓已被炸成廢墟。
1麵麵頂盾堆疊組成牆立在那裏,張獻忠通過隙縫觀察,氣的跺腳。
葛麟上前,拍著張獻忠道:“張將軍,火炮運抵。”
“拉上來,轟他娘的!”
張獻忠指著這家中院滿是彈孔的大門道:“狗日的,竟然有虎蹲炮!”
言罷,院中一聲爆響,鐵砂如雨打下,落在鐵盾上脆響連連。
這是城中之城,所有院落打通,在都有可靠火器的前提下,憑火銃攻堅打巷戰實在是太困難。
“將軍,東院攻破!”
張獻忠扭頭去看,東院房頂上不斷出現身穿土黃色軍服的軍士,對著中院射擊。
下麵的軍官又組織了1波突擊,這回成功將炸藥包投到中院院牆牆角,張獻忠拉著葛麟撲倒在地,一聲劇烈炸響後。
燃燒的木材、灰塵硝煙還未散盡,端著銃刺的車騎軍士發動衝鋒,以銃刺挑殺、補刀。硝煙散盡後,中院告破。
1枚流彈從不知名的角落打來,葛麟的1名護衛悶哼一聲,緩緩跪下,低頭看著胸腹綻開的鏡甲,光滑鏡甲已被血液染紅。
“文盛?”
葛麟低吼一聲,左手撐著鐵盾蹲下搖搖這護衛,護衛吐1口血,白牙滿是血沫子嗆了兩口:“兄長,你說值得麼……”
幾名軍士跑過來,用匕首切斷鏡甲連接處繩扣,挪開胸甲,領頭的露笑:“彈丸未入體,隻是鏡甲碎片割傷皮肉,能救。”
葛麟望著丹陽跟著他入伍的族弟,鬆了1口氣:“你命大,沒啥值得不值得,奉令辦事、吃飯罷了。”
又問治傷的醫官:“可怎麼會吐血?”
“震傷。”
醫官扶了扶頭上戰盔,取出1枚小瓷瓶,拔了瓶瓶塞:“麻沸散,止疼痛有奇效。”
看著族弟叼著小瓷瓶被拖走,葛麟搓了搓手上血漬,扭頭4望。
雖然出軍前做了思想宣傳和動員,可絕大多數軍士隻是奉令而來的,殺人或被殺。至於剿滅各地大戶為的是什麼,很多軍士不理解,也覺得無關痛癢。
隻有軍官階層知道為什麼去殺,是為了眼前的北方百姓,為了以後的太平。
朝廷突然翻臉,嚇壞了天下人。
從4月開始,連續3月,整個南京城一片冷寂,就連秦淮的買賣也是直線下降。
這麼狠的屠殺,又下達了節儉詔令,誰還敢鋪張玩氣派?
神烈山,朱弘昭在這裏已經住了3個月。
仿佛坐牢一樣,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宮裏也很危險。越少接觸人包括宮裏人,他才能安安穩穩坐鎮中樞,防止被各地大戶臨死翻盤。
秦良玉前腳談完新兵入伍與裁退計劃走後,法司方麵來人。
這十年內皇室變動太大,整整換了4個皇帝。
現在的皇帝戎馬起家,靠殺伐鎮壓天下,自然是非常懂的保全自我。現有的一切國策,所有中樞官員願意搞大清洗,都是因為朱弘昭在那裏。
1旦換個皇帝,這些官員立馬翻臉。會緊握著相府治國的治統,與皇室打擂台,以期劃開界限。
朱弘昭就是一切國策的核心所在,所有執行者的權力、信念所在的依靠。他自然不敢讓自己出意外,否則將自亂陣腳,一切局麵付諸東流。
鍾羽正拄著拐杖,在1名宿衛軍官的攙扶下,來到神烈山上草草修建拚接起來的朝陽宮,隻是1座4合院罷了。
遞上折子,鍾羽正落座在一旁。
曹化淳轉交,朱弘昭翻著掃1眼,看向鍾羽正:“十抽1,9地執行。餘者流放遼東諸省,許可2年後放歸故裏。”
鍾羽正忍不住1哆嗦,整個鎮江南岸已經成了密密麻麻的囚牢區域。
這3個月來,各地行動順利,也有不順,也有造反的,大局還在控製中。
中樞壓力很大,朱弘昭壓力也很大,3個月的時間,硬是長出了1茬青須。
頓了頓,朱弘昭道:“去年7月,運往瀛洲抑製疫情的船幫在大風中覆沒。又是7月,警示蘇滬杭諸府,做好風災預防。”
鍾羽正頷首應下,去年船隊就是一起給天下人的謊言,現在需要另1個謊言來圓上。‘吃了’那麼大1個教訓,今年必須在可能的風災中做預防,才能體現中樞長記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