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倫看向遼王,朱弘林隻是端起酒碗小抿1口,神態悠悠抬起下巴,看著星空明月。
江水嘩啦聲此起彼伏,帷帳內一片寂靜,都看著阿倫。
阿倫揭開籠罩左肩的鮮紅戎袍,7枚金銀銅質地的勳章掛在心口,右手拍了拍嘩啦作響,對4周拱手道:“若聖人教義有用,還需我等做什麼征伐不臣之事?若真有用,國朝1應問題,你等儒生手捧聖人教義,張張嘴自能解決,還需我等作甚?”
現在的武人榮耀感極強,1代代武人被打壓的如狗,現在有一種病態的反彈。
1個人再英明神武,是改變不了1個時代趨勢的;可1個階級可以,武人這個階層與朱弘昭合在一起,要名義有名義,要拳頭有拳頭,要高度有高度,還有什麼可以阻擋拳頭的?
“國朝近來屢懲大貪大惡,無不是飽讀聖人經義之人,手舉聖人教義,口談時政道德,滿肚子損公肥私。做人心口不1,為臣有負聖天子信賴,監守自盜屢禁不止,殺的不是這些文賊,又是哪些人!”
深吸1口氣,阿倫指著身邊水西軍官,揚著下巴不看黃宗羲等人,神態不屑看著星空:“日月昭昭,青史為鑒。是非公論,自有後人裁斷!”
1名名水西軍官起身,揭開斜罩住左肩的鮮紅戎袍,露出1枚枚勳章,這是他們血汗幸苦的證明,用實物來彰顯功勳,可比1紙文書來的有意義。
他們目光無情望著坐成兩列十2排的東林子弟,仿佛在看死人。
送安邦彥靈柩的儀仗隊伍,以水西將士與旗手衛為主,依照水西傳統沒有著裝素服,而是采用喜慶色彩。很簡單,安邦彥為國捐軀是榮耀,是值得高興為其慶賀的事情,老死病榻,才是屈辱。
東林三代不敢在這裏玩兒高調講氣節風骨,遼王坐在主位可能就在等他們自己刺激這些憤怒的丘8。若沒有汪文言給他們支招,可能現在就會集體作死。
汪文言給他們指出1條似乎可以走通的路子,為了走通這條路,他們可以暫時忍耐12。
至於周鑣也閉嘴不言語,他叔父周應秋是刑部尚書,法司2把手。如果反對阿倫的言辭,就是抵製法司判下的案子認為法司不公允,也就是指責自己的叔父為虎作倀。
出於交情他可以為黃宗羲出頭1次,但不會為黃宗羲等人背鍋。
朱弘林見這幫人竟然忍住了,嗬嗬發笑擺手啪啪作響:“將軍這話在情理,但過於絕對了。打仗衛國殺敵,綏靖地方,的確少不得將士們劈荊斬棘;但治國還是需要聖人經義的。凡事不可一概而論,要留條底線。給人留底線,也是在給自己留。”
“王爺教訓的是,末將明白了。”
阿倫扭身拱手,見遼王頷首,才落座,端起酒杯飲1口,望著黃宗羲獰笑齜牙,緩緩咽下這口酒。
水西將士紛紛落座,這幫人軍紀是出了名的差,性情暴躁的對黃宗羲做了個抹脖子動作,1個個神情桀驁。
朱弘林看向樂吏,下巴1揚,清淡聲樂響起。他聽不慣恢宏軍樂或宮廷風格的音樂,聽的都是歡快小調。
斜躺著,端起1碗酒看向黃宗羲,鼻唇之間淡淡8字胡抖著:“孤聽說,太衝於西南甚是刻苦,已達到頭懸梁,錐刺股的地步,大有張溥之風範?”
“不敢有瞞王爺,學生思念家母甚是愁苦。唯有書籍可分憂,又難以專心,才行此下策。”
黃宗羲身子微微前傾,腦袋半俯著以示謙卑。
“好學是好事情,可做人的本份更重要。人做不好,是做不得社稷之臣的。人之1字,當腳踏實地,昂首挺胸,簡簡單單猶如參天之木;而為臣者,更需梁柱之心。臣之1字,有承上啟下居中之形意,最缺的就是1顆方正、公明、無漏之心。”
“王爺教誨,學生當以此砥礪,不敢忘卻。”
朱弘林聽了笑笑,根本不在乎黃宗羲的態度,他挺讚同二郎的意見,學文先學字,字是大道之承載。學好每1個字,或精熟某1個字,就算成材了。
朝廷不缺讀書人來當官,這種讀書人可有可無,沒有你還有其他人;缺的是那種胸中理念成係統,有自己堅持,與某一種道契合的人。這種人,才是朱弘昭眼中的人才,因為這種人有原則有堅持。
以朱弘昭的看法來說,高3學生的智商、知識儲備全麵性能完爆大學生。但大學生,大學生涯最重要的東西不是學的像高中生那麼全麵,而是學習某1個係統形成自己的學識係統的同時,也塑造出自己的為人理念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