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腳邁過門檻兒，楊景明跪伏在地叩首：“罪臣楊景明，拜見君父，恭祝君父安康如意。”
“靠近些。”
大殿內，除了高階龍椅上的朱弘昭，身旁候立著曹化淳，下麵隻有袁樞、餘煌、盧象升這3名侍從司主官，以及負責案情的刑部右侍郎範景文。
範景文在朝中清洗的時候，當時是1刀切，不是自己人就是敵人，特征鮮明的敵人直接搞死。範景文沒怎麼卷進來，既不是自己人也缺乏擔保人，也不是敵人，就被發配到南京。經過法司考核後，這位屢曆幹淨，漂亮，9成了刑部3把手，法司係統排行第9。
“罪臣遵旨。”
楊景明起身，又往前走了十步，跪地頓首。
“再近些。”
頓了頓，楊景明稍稍遲疑，起身又上前十步，跪地頓首。
“再近些。”
拉長語調，朱弘昭瞥著楊景明，目光平靜。
“罪臣遵旨。”
楊景明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忍不住鼻子1酸淌著淚水，起身來到高階前，正要頓首，朱弘昭又開口了：“上前9步。”
這高階，除了皇帝、女官和太監外，可沒有其他男人能登的餘地。
楊景明兩腿灌鉛，不敢邁步，淚水淌著，聲音哽咽：“君父，罪臣知錯了。”
“朕，命，你，上前！”
咬著牙，朱弘昭1字一頓，下麵盧象升抬頭看著，輕輕搖頭1歎。殺多少官員，侍從司內部都沒什麼感觸，可現在輪到對侍從司出去的官員下手，1個個百感交集。
餘煌眼觀鼻，鼻觀口，靜立毫無波瀾，反正楊景明又不是他直管的侍從，是袁樞那邊的。
袁樞袖中雙拳捏緊，神情陰鬱瞥1眼昂首挺胸的範景文，楊景明根本沒犯什麼大錯，隻是小錯而已。與侵吞官庫儲物案件沒有什麼直接關係，純粹就是運氣不好受人情所累，延誤了對災民的救濟罷了。
蘇揚1帶裹著長江出海口，風災持續9日，也不可能將一切能吃的給毀掉。這地方物資充沛，災民又不會真的餓死。認為範景文小題大做，拿著雞毛當令箭，刻意針對侍從司出去的人。
1步一頓，範景文登上9層台階，與朱弘昭隔著3層。
“看著朕。”
楊景明抬頭之際，就見朱弘昭的大腳丫子迎麵而來，悶哼一聲倒栽滾了下去，聽到響聲殿外金瓜宿衛湧到門前，曹化淳對著他們打眼色，又1個個退回原位。
“主子爺息怒，氣壞了龍體可就不值得了。”
蹲在地上，曹化淳雙手捧著木屐，給朱弘昭的腳套上，又站了起來。
範景文這還是第2次如此近距離見皇帝，也將頭埋了下去，老朱家的皇帝、王爺1個個暴力起來可以說是令人發指，這1腳還隻是小場麵。
袁樞袖中緊捏的拳頭也舒展了，鬆了1口氣，看模樣皇帝是不會殺楊景明，否則那1腳踹下來，也不會先把木屐給脫了。否則穿著木屐來上這麼1腳，楊景明最輕也是岔氣。
摔的頭暈腦脹，楊景明爬起來繼續跪著。
“給朕說說，那些人給了你什麼好處？”
朱弘昭端著茶碗抿1口，身子坐正，俯視楊景明。
楊景明額頭緊緊貼著地毯：“回稟君父，1文未有。”
“那你為什麼對治下災民不管不顧？”
楊景明沉默，緊緊咬著牙，真的不能說。
“蘇揚風災，兩岸受災百姓逃難者不下7萬，蘇州暴雨灌城，全城受災損失財產不下百萬；揚州周邊災情雖弱，可也有過十萬之災民。你懷的是鐵石心腸？為朕牧守1府，就是如此對待朕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