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說自己心急,隻是場麵話,何知州看他氣定閑神已有計較,9問:“那伯雅是何打算?”
“不瞞何公,那人擢升學生去大同府當個閑職同知。其中耗費頗大,必不會讓學生無所事事。待到了大同府,這人應該會聯係學生。若情況不佳,學生上疏辭官,回家耕讀也是1條退路。”
最緊要的事情談完,兩人品菜飲酒,談起了最近見聞,何知州得意洋洋回書房拿來一副青絲包裹的雕花上漆紅木方盒:“伯雅你不知,咱這代州出了1位神童,還是天家血脈。來看看,這是其謄抄的4書5經。”
解開青色綢緞,掏出手絹擦拭手心汗跡,何知州打開木盒,取出當首的《論語》遞給孫傳庭:“伯雅可知,謄抄這4書5經,那少年花費時間幾何?”
孫傳庭擦去手上汗跡,接過翻開,見字跡剛直,一行行字如印在白紙上,舉目望去錯落有致,歎道:“好字,難得的是這字寫在1張白紙之上!依學生所見,謄抄於白紙,3月時間尚嫌不夠。”
“謬矣!”何知州撫須輕笑:“這話要從頭說起,伯雅應該聽說過本州秀才奉國中尉朱以溯……”
“莫非這是正源兄之子所書?”
朱以溯字正源,與孫傳庭交好。孫傳庭知道朱以溯還有1個兒子由家中老仆管教,而朱以溯在外任職教書,偶爾遊學於太原府。
“未曾想伯雅竟與朱參將相識,這事還要從6月談起。”何知州如數家珍,將朱以溯上疏宗人府求職墾戍邊防,被先帝萬曆皇帝褒獎授予大同鎮東路天成衛新平堡千戶所之職。
然後又是朱家父子因為婚事打賭,朱二哥3日抄錄十3部書之事,以及立誌改名一件件繪聲繪色講出來。
接著說起後來的事情,何知州也不清楚,籠統說道:“朱參將北上時有錦衣衛護衛,半途遭遇馬賊襲擊。這馬賊乃是天成、鎮虜2位破產軍戶,由東路參將麻承宣家中家丁率領,劫掠過往商旅著實可恨。”
“最可恨的是這些亂臣賊子膽敢襲擊宗室,所幸朱參將一行人馬稍眾,又有過往義士相助,擊敗了這馬賊。可亂戰之中賊寇發箭,而朱弘昭孝行無雙替父擋箭受傷。”
孫傳庭聽到這裏目生怒焰,何知州也是因才因孝而看重朱弘昭,說到這裏眉頭也皺了起來,眉頭舒展又說:“先皇聞之震怒,憐惜麻貴先功,免了麻承宣死罪,由朱參將代職。還以中官劉時敏為大同鎮鎮守中官,以教導朱弘昭學業。而這神童朱弘昭,孝行感天,先皇授其驍騎尉、賜鬥牛服。”
輕呼1口氣,孫傳庭道:“何公有所不知,朱正源長子少年而折,父母與老妻先後病亡,這僅剩的1子可是朱正源唯一的家眷。若這二郎不幸,正源兄絕不會獨存於世。”
“老夫雖來代州赴任3載,也知朱參將往事。考取生員後,先後5次科舉都因在孝而罷考。這等孝行,著實可為天下表率。老夫常常在想,這朱弘昭如此神異純孝,或許也是朱參將孝行動天所致。”
天人合1是正統文人們信奉的觀點,流行1時的王學知行合1卻被打壓的極慘。信奉天人感應的何知州,對朱以溯有1個如此優秀的兒子,下意識的9腦補出前後因果關係。
兩人又談了一些邊鎮的事情,大同府也是大同鎮,府城各路牛鬼蛇神都有。孫傳庭初入官場不足1年,有些地方確實不太懂,需要何知州講解分析。
當夜返回城中驛館,張氏研墨,孫傳庭提筆醞釀,良久之後動筆:“正源兄親啟,聞兄父子戍守邊塞,壯誌令弟慚顏。弟不知何故擢升大同府同知,無心於此閑職終老。若兄不棄,弟願辭官與兄共戍邊塞。弟孫伯雅,盼兄早日回複。”
孫傳庭是1個胸有溝壑的人,這樣的人也有傲氣。不願意被那個不明身份的人牽著鼻子走去當1個閑職同知,朱以溯貴為參將之職,給了他1條明路。
他是進士身份,若去帶兵,能帶住兵,隻要不出簍子,這官職自然青雲直上。
年青的張氏秀眉輕皺,看了眼留著兩撇胡須的丈夫,有心勸諫。但這是丈夫的心病,北上的路途中因為這個同知的官職愁眉不展。現在了斷,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隻是邊塞苦寒,又有兵火戰災。
但丈夫已經做出選擇,賢惠的張氏舍不得清閑有身份的同知夫人生活,也不能阻礙丈夫的選擇,能做的就是跟著去一起守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