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農苦,聖旨到(2 / 2)

由於還沒有成年,禮儀方麵朱二哥一向隨意,這日就散披著長發,跟在李守道、李守義這對大齡‘童生’在麥田裏勞作。

田邊樹蔭下李家老爺子逗著小孫,想著柔弱的長孫,再看看吃苦耐勞的朱二哥,不由心中感歎這朱二哥投錯了胎。他考校過朱二哥,4書5經倒背如流,可惜卻是宗室出身。

李幼娘提著1壺微酸漿水,給父親和叔叔添了1碗,這才去給朱二哥。他割的太慢落在後麵,不過倒也認真,沒有遺落麥穗。

漿水就是酸菜裏的水,煮熟後夏日飲用能祛暑開胃。

抹了把汗水,朱二哥喝著酸酸漿水歎道:“麵朝黃土背朝天,年複1年又1年。農民實在是苦,幼娘姐,你看二郎手上都起泡了。”

“二哥是個有良心的宗室,朱相公也是。”朱以溯上疏退爵祿,自力更生的事情已在周圍傳開了,李幼娘很是敬佩朱家父子的勇氣。

這爵祿時有拖欠,卻也是旱澇保收的硬幹糧。哪怕是個賭棍,有宗室身份也不會落魄餓死。轄地有宗室餓死,本地官員基本上也就混到頭了。

“不下地不知農民苦,可……唉,不說了。”

明朝的稅率真心扯淡,整個國家的運轉基本上都壓在農民頭上。同樣種地的富農若家裏出個秀才,就能免了稅賦。免了稅賦的富農可以積攢財富供養出更多的秀才,可以保持代代免稅的待遇。這樣1來,富者越富,而貧者還是老樣子。

如果天下安定還好,但是小冰河時期的到來,處處天災,活不下去的貧民隻能聚在一起造反。到處找飯吃的流動貧民義軍就像瘟疫,流動到哪裏就破壞哪裏的生產體係。這樣1來惡性循環,會造成更大的破壞。

可笑的是朝廷加派各種糧餉都落到了貧民身上。1畝地能產1石糧食已是難得的年景,而現在1畝地就要繳3鬥糧。活不下去的農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奮起反抗,要麼把田地賣給本地縉紳,甘願做佃戶。

有縉紳免稅賦的特權,佃戶就不需要給國家繳納糧餉,每年給1鬥租子即可。一來二去,地方縉紳富裕了,國家收的稅卻少了,不夠支出再次加派糧餉,活活將那批咬牙堅持的農民往死裏逼。

至於商稅,是3抽1。更扯的是後麵又有善政,免了交易額度在3兩以下的稅。整個商稅沒什麼意義,畢竟官商1家,皇帝想加稅,文官集團動不動就搬出祖訓,逼得皇帝沒辦法隻能幹瞪眼。

朱二哥仰望山田上忙碌的農民,握緊了拳頭,既然自己當不了文人集團1員,那就將這幫家夥往死裏整。

暗暗立下一個誓言,這輩子別的不說,一定要把農民的賦稅免掉。

見他凝神展望,李幼娘拿著折扇為朱二哥扇風:“二哥,想什麼呢?”

“幼娘姐,二郎在想天下所有農民不用上稅該多好。這樣的話,他們9不用這麼苦了。”

隻當他是小孩子夢話,李幼娘笑問:“那二哥想過沒有,農不納稅繳糧,朝廷怎麼辦?”

“向大戶人家征收,地方大戶田畝上萬,足夠朝廷用度。”

“這怎麼能成?朝廷專收大戶家的糧稅,大戶也會敗落的。沒了大戶,朝廷又要收誰家的?”

“幼娘姐說錯了,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隻要朝廷不把大戶逼到絕路,人人都會努力經營,讓自己成為大戶的。”

說罷,朱二哥抄起鐮刀躬身割麥。

歪著腦袋想了想,李幼娘覺得這話有道理,又和她平日聽聞的相違背,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時候兩名身穿嶄新鴛鴦戰襖的錦衣衛鮮衣怒馬而來,小旗何衝跳下戰馬對田地裏揮舞鐮刀的某人高呼:“朱二哥!大喜,皇帝陛下聖旨來了!奉國中尉遣我2人迎朱二哥歸家迎奉聖旨,朱二哥速來。”

握著鐮刀朱二哥起身,仰望湛藍天空長出1口氣,終於是來了。

村子裏潑水掃地,就連坑坑窪窪的道路都拿黃土重填了一遍。宣旨的是1位麵相粗陋卻氣質儒雅的中年宦官,名為劉時敏。

朱以溯沐浴更衣,左右等不來兒子,隻好先接旨,免得讓這位劉姓公公久等而產生不好的想法。宦官因為身體殘疾,脾氣自然算不得多好。

最後時刻何衝載著披頭散發,一臉汗漬的朱二哥歸來。隻是已經開始了程序,朱二哥來不及洗漱更衣,隻能灰頭土臉跟著朱以溯跪伏在地。

父子倆在一起格外顯目,宣旨的劉時敏暗暗不喜。他也聽說過地方上宗室子弟頑劣不堪,未曾想到這朱以溯之子如此不堪入目,毫無宗室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