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兒子頑劣,打鬧中身遭不幸,這朱以溯命何止是不好,簡直是太苦了。菅典標暗想這種際遇落在自家身上,恐怕早已瘋魔了。
“下官菅典標拜見奉國中尉,還請奉國中尉節哀。”
他是正7品總旗,朱以溯這個宗室的奉國中尉不值錢,身前補子和他一樣是彪,但宗室的身份9注定了菅典標要行下屬禮。
“菅總旗,劉世清本人何在?他兒險些害了我兒性命,他不來卻讓你1個不相幹的人來頂缸,是何道理?”
朱以溯含怒清聲,出於禮節雙手抱拳輕輕1禮。
菅典標抬頭目光即刻就將批青臉腫,腳步虛浮的朱二哥,心頭驚奇卻也鬆了一口氣,掏出一封禮單雙手送上道:“百戶大人本要親來致歉,奈何千戶大人有令,今日一早百戶大人就去了代王府城公幹。這有老百戶大人令卑職攜來的兩支朝鮮十年老參供朱二哥調養,還望奉國中尉體諒老百戶大人一番苦心。”
禮單也不看,朱以溯雙手推回去嚴詞道:“若非祖宗庇護,我今日險些見不著我家二郎最後1麵。你可知道,我家二郎昨日在鬼門關走了一回!”
菅典標當然知道,朱二哥昨日被人送回來身子就涼了,老仆趙期惶惶離去連個醫匠都沒請,劉世清就知道事情大條了,心存僥幸特地派人過來查了一下,確認朱二哥確實被他家次子打死。
邊軍軍官子弟敢毆打這群宗室末等子弟,可不代表他們都敢往死裏打。邊軍也就算了,而他們是錦衣衛,名義上是天子親軍,實際上就是家奴,和宦官一樣的家奴。
家奴殺死主人族人,放在哪都沒啥好下場。一旦朱以溯要鬧,文官們肯定會在幕後推波助瀾,看錦衣衛和宗室之間對咬。
朱以溯在宗室中身份再卑微,可他有秀才功名,更是宗室1員。這幫錦衣衛平日裏借著監管之名,吸食各地藩王油水的事情沒少幹,都幹成了慣例。
一旦傳出錦衣衛百戶子弟打殺宗室子弟的消息,這幫藩王必然會1個比1個跳的高,要在皇帝麵前刷存在感。會逼著皇帝殺錦衣衛發泄怨氣,而文官們會幫他們嗎?
一邊是親戚族人,一邊是犯上的家奴,皇帝該怎麼選擇大家都清楚。
菅典標見人家連禮單都不看,就知道這事沒得談了,他是個讀書的錦衣衛,也有自己的尊嚴臉麵。事情是劉家惹下的,他沒必要不要臉皮的為劉家求情。
收回禮單,菅典標抱拳道:“還望奉國中尉稍待,此事幹係重大。待卑職回稟老百戶大人,老百戶大人手眼通天,必能給奉國中尉1個滿意交代。”
“如此也好,菅總旗慢走。”
“奉國中尉,留步。”
兩人相互拱拱手,事情沒談成依舊保持著禮儀,這就是文人做派。哪怕有吃了對方的心思,也要笑眯眯1團和氣,等對方轉過身才能展露獠牙。這一套朱二哥懂,頗有研究。
就在這時候朱二哥眼前耳邊的幻聽幻視消去,腦中思緒被打斷,視線1黑身子噗通栽倒在房簷下,1動不動。
“二郎!”
悲呼一聲,朱以溯幾步跑到房簷下扶起朱二哥,搖了搖沒有反應,不由心中悔恨。他懊悔吃了兒子的飯,更後悔沒有將他帶在身邊,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菅典標也急了,雖說是劉家人打的,但事情鬧大作為本地錦衣衛百戶所1員,他也沒好果子吃。
兩步跑過來手搭在朱二哥脖頸測了測,又翻開朱二哥眼皮看了看,心裏鬆了口氣安慰道:“奉國中尉莫急,朱二哥脈搏平穩,想必無礙。”
抱起兒子,朱以溯冷聲道:“若我兒無恙還好,若我兒身遭不幸,舍了這身軀,老夫也要為我家二郎討個公道回來!”
這時候趙期滿頭大汗跑回來,見這情景趕緊跪伏在地:“老爺,李老醫師外出采藥,家中2子都去了州城參考縣試,家中隻有小娘子曬藥。”
“你這惡奴怎的不動心思想想,速去把李家小娘子請來,若遲了,老夫……老夫……”
抽了自己1耳光,趙期忙道:“二哥福大命大,老爺莫氣壞了身子,小的這就去請李家小娘子。”
“何衝!卸車,去將李家小娘子接來。”
1名身高鶴立雞群的小旗抱拳領命,兩三把搬空馬車上的禮品,1甩鞭花,架起馬車追上趙期,探手1抓將他提到車上,悶聲粗音道:“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