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天合八年 秋 地獄即人間(1 / 2)

終於收拾了以孟國公為首的三公勢力,朝堂之上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凡是記錄在冊的大小官員,悉數被殺,株連九族,宗寒嶺的聖旨來勢洶洶,讓左無咎跟易善補手足無措,小皇帝這是要換血了,可是真的就這麼容易把三公的朝堂變成他們的朝堂嗎?

李牧九因此事有功,由直隸滄州州司升至戶部大卿,原戶部大卿勾結孟國公,當即處死,連坐九族,下場淒慘。

左丞相府裏,左無咎是喜笑顏開,此等好事,他是熬了年複一年盼到的。

堂下,他的學生們,戶部大卿,李牧九,靈安府司,文大興,巡檢特使薛玉。幾個人個個都是朝堂新秀,青年官員裏的翹楚。左無咎滿意的點頭,心裏卻還惦記著:易善補那個窩囊的人,不配手下有張九亭等聰敏的人,若是這天下賢能之士都是我的學生才好。

“牧九啊,你這回立了大功,不枉為師當初重用你。”左無咎說道。

“學生正要多些丞相的知遇之恩,有丞相當初的慧眼,才有我李牧九的今日,此生定當報效丞相。”李牧九畢恭畢敬的說道。

左無咎滿麵春風的笑笑,提起:“在座的都是當今天子最為看重的人,更是朝堂上青年官員中的翹楚,當今賢能之士皆出自我左丞相裏,蓬蓽生輝,所以,望你們謹記,萬不能做出有損我相府之事。”

“學生牢記。”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左無咎話鋒一轉,說:“與你們交情頗深的張九亭,我看是個不錯的孩子,大興啊,你多叫他出來與你們聚聚,右丞相的學生,有如我學生一般,明白嗎?”

話一說完,李牧九當即有些明白了左無咎的意思,暗自垂下頭去,心道:“這老家夥,也是個貪心的。看來他與右丞相也並沒有傳說中的一般好,不過是利益相關,兩個人才同仇敵愾,如今也是分道揚鑣的時候。”李牧九這樣想著,不覺搖了搖頭。

離開左丞府,李牧九回到家裏,穗玉同孩子都已經睡下了,李牧九輕手輕腳的走到母子身邊,看著他們酣睡的臉龐,心裏頭突然有了一份安心,似乎將白日裏朝堂之上的冰冷殘忍都衝淡了。

月光如水,李牧九回憶起孔少揚問過他的話。

“你是要做為朋友一人翻案的官,還是要做心中裝著天下百姓的官?”

他本著自保,說了孔少揚最想聽到的話,當然是做懷揣萬民的官,為官者為民請命,為民謀福祉,理應作為畢生的信仰。

“大人,夜深了。”家仆靈鶴進來提醒他休息。

李牧九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明日我要回一趟永州。”

翌日,清晨,李牧九剛出了府邸,正要乘坐馬車,便在霧中模模糊糊的瞧見一個人影。

他凝眉,叫靈鶴去看看,靈鶴稍稍走近,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這時,霧氣中的人才緩緩走來,身穿的破爛,蓬頭垢麵,若不是身後背著的一人高的狼毫筆,李牧九怕是無論如何都認不出是誰,直管當成了討飯的乞丐了。

“畫師樾樺?”李牧九說道。

聽見李牧九還記得自己,樾樺身子微震,將頭瞥向了一側。

“多謝大人識得我。”

“樾樺先生名滿天下,我有幸相見,怎敢輕易忘記。”李牧九說道。

見樾樺支支吾吾在麵前,眼神直管瞧著李牧九旁邊的隨從們。

李牧九便叫樾樺與自己到馬車裏。

“樾樺先生今日來此,應該與我不是偶遇吧。”

樾樺沉默不語,過後緩緩開口道:“我聽聞,李大人入朝為官是為了替朋友洗刷冤屈。”

李牧九愣了一下,說道:“是,也不是。”

樾樺垂下頭,自嘲的無奈笑道:“我沒有大人的本事,妹妹慘死,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幫她報仇。”

“可憐她冤魂不散,作惡之人卻過的快活。”

“李大人,這滿朝的官,我隻信你一個。”樾樺 目光誠摯的投向李牧九。

都城是一個是非地,盡是些算計,李牧九走到現在,自是吃一塹長一智,凡人同他說的話,他都是聽十分,信三分,浮萍相聚,過眼煙雲,必都不會長久。

“樾樺先生抬愛,你要說從前,我自是認的,你要說現在,滿朝官員你都可信任。”

樾樺的眼中頓時失去了神采,繼而說道:“是我唐突了,不煩大人了。”說完便離開了。

在回永州的路上,李牧九在馬車裏居然想起了樾樺的神情,這叫他心裏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樾樺最後落寞的眼神,透出的絕望感,你是那樣的熟悉,這不就是當年他聽到異哥死時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