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已經掛斷,懶得繼續跟他通話。
“靠!”葛震罵道:“就不能多陪我說兩句?我都快忘記怎麼說話了!”
是的,他天天都在自言自語喋喋不休,彙報的時候抓住人就是一頓猛說,因為害怕會失去語言能力。
這裏是個相對密封的空間,如果不是有電台,如果不是有半個月一次的補給船,那這裏就是絕對的密封空間。
一個人呆在這種密封空間裏,要不了多久便會喪失語言能力,然後變得煩躁易怒,就像那條狗一樣,最終憋瘋。
“啪嗒!”
坐在門檻聲,葛震點燃一根香煙抽起來,那張被海風吹得黑瘦的臉頰更呈現棱角分明,眼睛裏的光芒也變得更加內斂,更加凝聚,仿佛實質化似的。
“還要讓我在這裏呆多久?還要把我扔在這裏磨礪多長時間?哎……”
把他扔到這裏守礁,就是對他性格的極限磨礪,讓他孤獨,讓他在極限孤獨的情況下升華整個人的精神,凝聚那胸有激雷卻深藏於心的沉穩。
沒人告訴他還得呆多久,但葛震知道該走的時候就會走,他現在做的依舊是沉澱、沉澱、沉澱。
……
太陽跳出海平麵,又一個白天來到。
“齊步——走!”
葛震扛著國旗自己給自己下達口令,用最每一步正正好好的75厘米圍著天涯礁走上一圈,當這一圈走完的時候,馬上對自己做出下一個口令。
“正步——走!”
洪亮的口令生中,齊步變正步,沿著一條開辟出來的直線踢到旗杆處。
“升國旗,奏國歌,敬禮!——”
葛震把旗杆插在凹槽裏,衝迎著海風飄揚的五星紅旗敬禮,嘴裏開始唱國歌。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
早晨升起,晚上降旗,不管升旗還是降旗,全部是齊步圍著礁走一圈,然後正步踢過去。
這是用腳步丈量祖國神聖的領土。
四個月過去了,葛震變得更加黑瘦,但顯得更結實;五個月過去了,他從上到下的皮膚黝黑黝黑,散發著光芒;六個月過去了,他的眼神從鋒利變得平和無比。
七個月、八個月、九個月、十個月……
葛震不再焦灼,不再無聊,不再發慌,他的精神與氣質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的銳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中國軍人身上的質樸。
一舉一動,一言一笑,甚至都給人一種羞澀的感覺。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祖國所有在這裏的守島官兵在笑起來的時候,永遠都是那麼羞赧。
他們或許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他們知道腳下的領土需要他們丈量,祖國的領海需要他們捍衛。
葛震在蛻變,他在這裏呆了整整一年,一個人守了整整一年的孤島,從鋒芒畢露蛻變成樸實無華。
一層脫變一層強,對別人來說,在這裏待上一年根本就是浪費時間,但是對他來說,這是兵者淬煉的核心——極限模式。
極限模式第一步:極限孤獨。
……